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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悟空来天庭已有数十日,每日里御马司之事做的井井有条,就连左右信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有驯马一项稍有改动,也未尝不可。
只是事情久了,千篇一律,没了刚开始的好奇,剩下的,就只有无趣而已。
直到忽有一天,天庭的气氛突然显得大不相同。
“这是怎么了?”悟空望向北方,昔日蓝白相间的天空忽然分成两块,犹如锦帘被拉开一般,透出天幕之后的无边黑河还有璀璨星辰,在那里,无数仙力交相辉映,显然是各方神仙都汇聚在那。
“大人!大人!”在外的小吏高喊着冲进马场,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大人!是元帅!元帅回来了!”
“元帅?莫慌,你且细说。”悟空伸手拍在小吏的后背,急促的呼吸顿时平复下来。
“谢谢大人,是天蓬元帅,天蓬元帅凯旋了!”
“天蓬元帅?天庭这一号人物很有名吗?”
“非常有名!”小吏吞了口口水,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您刚来天庭可能有所不知,天蓬元帅是我们天庭数得上的两位元帅之一,掌中八万水兵,专门驻守北面洪荒天河。
很多年以前,天庭曾经遭洪荒凶兽偷袭撞破氤氲大阵,当时的水军督凌元帅誓死抵抗,不退一步,最终引爆元神战死沙场,就连李靖元帅都被迫放开南面防守前来支援,可见战况紧急,就在危急关头,还没有成为元帅的天蓬将军孤身一人横渡北寒弱水,死死卡主荒闻山口,凭借一己之力将凶兽大队生生截断,更靠荒闻山险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血战一十三天,直到天庭大军将入侵凶兽完全消灭,援军到时,天蓬元帅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元神重创,灵识受损,而浑身气势竟然丝毫不减,太上老君敬佩其战勇无双,先以夺天翎护住元神,又亲自开炉耗费七七四十九天炼制回天丹,最终让天蓬元帅得以康复,因其不世战功,玉帝特此封于天蓬元帅,统领北部所有水军,抵抗凶兽入侵。”
小吏一口气讲完,擦了擦嘴:“现在在天庭,说一声天蓬元帅,有谁不认识?”
悟空眼睛眨了眨:“你很崇拜他?”
“那必须!”
“元帅凯旋,你们这些小吏有机会见一面吗?”
“虽然不能走近,但是远远看一眼还是可以的,大人,难道....”
悟空歪着头,面带笑意:“放你一天假,事情我来做,去吧。”
“大人英明!”
天庭北天门,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各路大仙神人齐聚两旁,分列大道,大道中央,一辆定瑞宝车停得端端正正,车子四方纵横三十尺,将大道填了个满满当当,车子无轮,适得七片彩云托扶,车上四角各坠一个小巧的千层玲珑塔,无数五颜六色的灵光从中透出,大能者一眼就能看出每一座小塔都是一个微缩的护车法阵,而车顶琉璃瓦之下,又有栖木雕花栏,雨幕撩天帐,隐隐云气缭绕,也是一座雾隐霞光阵,让人看不清车内人的面容。
车顶之上,立着一只金目必方,车前则是十匹天龙宝骏,如此阵仗,整个天庭也只有玉帝王母受用得起。
卷开的天幕之中,一排一排的天兵整列着整整齐齐的方阵走了出来,染血的盔甲,还有冒着青烟的伤口,都无法改变他们脸上的表情,这些都是最坚毅的战士,他们体会过的东西太多,已经没什么什么能让他们动容。
“这些天兵杀气好重。”
“每个人的元神都提升了一个档次,看来这一次天庭又能招到不少可用之才。”
“我倒是很在意,天蓬元帅这一次的军功,该怎么给。”
此话一出,周围原本讨论的神仙立刻安静了下来,自古人间就有功高盖主的说法,虽然天庭修道之人并无人间帝王那种狭窄心胸,可是天蓬这一次立此大功,实在可以说是无处可赏了。
出征时整整八万水兵,回来的只有四万余人,这一半战力换来的结果,就是彻彻底底将洪荒凶兽清出了荒闻山。
现在整个山脉已然成为了天庭北部天然的屏障,单单凭借一条天河,困扰天庭多年的问题已经被解决大半。
天兵的阵列整整走了一个时辰,等到所有天兵出现,整个北天门已经被填的满满当当。
正当仙人们赞叹之时,一阵整齐的盔甲碰撞声忽然响起,所有的天兵仿佛被一柄无形量尺居中分开,让出一条小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正在首端一步一步,稳健地朝着定瑞宝车走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个男子,一步一步。
他走的不疾不徐,也丝毫没有晃动,就是一种悠然自得地踱步,一身银鳞甲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在一起,发出铿锵的声响,外围的小吏忽然“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后背全是汗水,竟然受不了这股压力。
男子的盔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半张容貌,可是无论是刀劈斧凿般下颌,还是薄如刀锋的嘴唇,无不透露着阵阵肃杀的气息。
道旁的仙人,大能者脸色严肃,而道行低的,已经纷纷提起真元,以免失态。
男子走到宝车前百步就已站定,头盔下一双眼睛亮如星辰,他注视了片刻,缓缓单膝跪地:“天蓬幸不辱命。”
短短一句话,一瞬间就将严峻的气场瓦解,天空中被噏动着缓缓旋转的祥云,也恢复原状。
“天蓬,无需多礼,你这次立下大功,何不上前说话?”
天蓬依然跪在地上:“请陛下恕罪,天蓬所执杀业太重,导致这股杀气一直无法散去,怕惊扰到陛下和娘娘。”
撩天帐慢慢被拉起,玉帝弯腰走下宝车,轻轻一步就跨到了天蓬面前。
离近了看,天蓬身上正有无数黑气肆意流动,玉帝眉头一皱,这已经不是杀气了,而是煞气,不仅仅是杀业累计,更多的则是凶兽死后困下的诅咒,可见天蓬在天河边究竟屠下多少凶兽性命。
“倒不是没有办法。”玉帝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天际忽然一声闷雷,其中隐含仙力让在场所有的仙家都为之震惊。
闷雷连响三声,一串青金色的符号由天而下缠绕在玉帝身边,恰似一条璀璨绫带!
一股威压自天而生,竟生生将所有的仙臣压跪在地上!
在场唯有太上老君,还有宝车内西王母还能保持神态自若。
玉帝抬起右手,手中风雷涌动,光彩夺目,诸多景物如过眼云烟,一闪即逝,绫带上青金色符文随着玉帝的动作迅速聚拢,在玉帝掌中形成一个青金色光球。
这个光球,就是玉帝渡无量量劫时所聚集的因果,每一劫均有天道,也是玉帝力量产生之根本。
以渡劫产生的因果,消去天蓬身上的煞气,虽不会影响到玉帝自身,但是却让玉帝失去了一件化劫的利器,这等手笔天地罕见,在场就连老君都叹息一声。可若由天蓬自行化解,且不说耗费百年时光,煞气亦会对天蓬的元神道心产生影响,不是道行受损,就会心门失守,坠入魔障。
“陛下!这...天蓬受不起啊!”
天蓬正面承受着玉帝的威压,浑身上下的甲片来回碰撞,发出岚鸟尖鸣的啸声,就连身体都微微晃动,骨头吱呀作响,可他依然坚持抬起头。
玉帝置若罔闻,凝立片刻,口中轻吐一个“吒!”字,已然将光球打入天蓬天灵元神之中!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贯穿天地,光柱中一片龙啸凤鸣,云纹弥漫,这等景象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之间,光柱消失,幻象也为之消散,只留下半跪在地上的天蓬,丝丝青烟正在他身上冒起,却无半分热度。
不知多少里之外,正在刷马的悟空猛一抬头,看着北方那道天地间的光柱,握刷的手微微一颤。
他低下头,身体僵硬了片刻,立即恢复原样,就是刷马的手腕,怎么看都有些机械。
而在光柱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凝望北方,许久才被人拍了后背:“渊兮,看什么呢?”
“你们没感觉到?”
“你说那股力量?感觉到了啊,玉皇大帝之能果然厉害,我们这些小将与之相比好比牛毛繁星,根本不值一提....”
渊兮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其他想法,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恢复了平静。
青烟缓缓消失,天蓬终于站了起来,他一把摘下头上的盔冠,露出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那眼,那眉,还有那鼻子,无一不如神匠雕凿,优美却不失刚毅,而不经意间下垂的嘴角和上挑的眼角,又将这张极致美丽的脸饰上难以言喻的冷酷。
那双星目中,纠缠许久的黑气终于散开,露出下面宁静的瞳,就像天河畔亘古不变的水面,深邃,不起一丝波澜。
玉帝拍了拍天蓬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元帅,说吧,这一次你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奖赏?”
天蓬一听,忙俯身再跪:“陛下,天蓬自问虽得战功,但都是手下兄弟们的功劳,天蓬绝不独自受之,何况陛下以无量因果洗去天蓬身上杀业,这一点,天蓬已经不敢再要赏赐。”
“以一些用不到的因果之力,换我天庭一员大将安然无恙,算什么赏赐?”玉帝不悦。
“陛下!”一旁老君突然上前一步,“老臣以为,无量因果已经算是部分奖赏,而天蓬元帅位居高位,已经升无可升,老臣发觉天蓬元帅并无执兵器,显然是在先前战斗中有所遗失,不如让老臣亲自开炉,为元帅炼制一柄上品法器,以做奖赏,如何?”
老君的话让玉帝稍有迟疑,他转身问天蓬:“天蓬,这等奖法,算是委屈你了,你可愿意?”
天蓬却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再行一礼:“天尊亲手炼制的法器,整个天庭都无几人有着殊荣,天蓬求之不得,谢陛下,谢天尊。”
玉帝这才露出笑容,抬手一摆:“那就如此,此战四万余天兵天将,朕必然全部都要好好赏赐,然现下宴席已经准备好,各位还是随朕一同为天蓬元帅庆功!”
天色已暮,悟空结束了手上所有的活,开始收拾东西,点马的活需要小吏来可是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看来这个元帅的欢迎仪式相当隆重。
忽然一声马嘶,悟空侧头一望,看到远处有十匹龙马正并驾齐驱朝马厩奔来,驱马者悟空并不认识,只得亲自走出阵门相迎。
“大人,这里是陛下御用宝骏十匹,已到十年一次的休养时间,还请大人好好照料,另再取十匹上品龙骏,后日一早小的会来取马。”
“我知道了,届时自然将马准备好。”
来者又鞠了一躬:“谢大人,今日在琼仙宫为天蓬元帅凯旋祝宴,天庭文武百官都可入席,大人如果无其他事不如一同前往?”
悟空稍一犹豫,摆摆手说:“哎,马厩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小兄弟你先走就是,等事情妥当我再前去。”
“如此也好,小人先走一步。”小官说着,便腾云而去。
悟空原地站了片刻,忽然开口:“这位仙友看了那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他回过头,看着法阵边缘的玉墙。
墙面上一阵涟漪波动,竟然有一个女子穿墙而过走了出来。
这一手障眼法滴水不漏,所引动的仙力极少,寻常仙人根本感觉不出,但是悟空天生石猴,灵识非凡,刚才龙马回归掀起的一丝清风,已经让悟空感觉到周围气流的不同,他不动声色,只是因为他初来天庭,也没有什么敌人,隐藏在那里的人想必另有目的。
“你就是孙悟空?”女子既不尴尬,也不害羞,纤细的颊骨还有微微挑动的眼角眉梢,让整张脸秀气却英姿勃勃,可这么飒爽的脸上却一副冷漠的样子,双眼带着一丝茫然的感觉,“挺厉害。”
“谢谢仙子夸奖,不知道仙子是从哪来,来这御马司又是为什么事?”
女子双眼无神,视线不知投到什么地方去:“听太微说天庭来了个有意思的家伙,我最近才有空过来看看,在下太璇,是太璇星宿的守护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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