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府，一间客房外。
主人微屈食指，轻叩木门。
笃笃笃。
“清筠，清筠，吃点东西吧。你出来看看，这是你最爱的桂花糕。”
“不要，我要妈妈喂我！”
金耀月叩门的手一滞，旋即有些无奈地转头，对旁边的白霆说：“这可好，这孩子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去见她母亲。”
白霆从侍女手中接过盘子，言简意赅道：“我来。”
“你？你会哄孩子吗？”金耀月怀疑道。
白霆平静地回答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不妨死马当活马医。”
“……真不想承认。”金耀月让开了身子。
旋即，她就被白霆的动作惊得瞪大了眼睛。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轰然洞开。
房内坐在床上的小女孩眼角犹带泪花，此刻惊恐地看了过来。
白霆施施然收回踹门的脚，开门见山地说：“你妈死了。”
夏清筠闻言，小脸一皱，再次痛哭出声，口中还不停地喊妈妈。
面对这副闻者伤心见者泪的情景，金耀月下意识地想靠近安慰她，却被白霆拦下。
白霆表情毫无变化，又道：“你妈死前和我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
夏清筠哭得更大声了。
“假如你不听话，你妈就说谎了。在地狱，说谎的人是要被拔舌头的。你也不想你妈在地狱受苦吧？”
夏清筠的哭声戛然而止。
金耀月眼皮一跳，小声说：“这也行？”
白霆没理她，走进去给小女孩递盘子，说：“吃。”
夏清筠接过盘子，小口小口地吃桂花糕，同时努力不让自己抽鼻涕、掉眼泪，小脸都憋红了。
白霆始终紧紧地盯着她，像在考校她是否真的听话。
金耀月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快步上前把这活阎王推走：“行了，真有你的，后面我来！”
转头又坐到夏清筠旁边，轻抚小女孩的后背，柔声道：“慢点，慢点，没事的。清筠已经很听话、很努力了。”
白霆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次日，凉亭。
两人对坐，照旧用传音交流。
白霆询问道：“修为一事，如何兑现？”
“有两个法子。第一个，你我二人，拜堂成亲。”
“……殿下昏头了？”白霆眉头紧皱。
金耀月严肃道：“此乃神妙莫测的上古秘法。凭气运相连，使修为流转。你不是皇室子弟。所以，与我结姻，才能让我们气运相连。”
“难道说，你的修为也是从这秘法来的？”白霆却是想得更远。
——所谓修为，即是固于人体之内的灵力。
即使从未修炼之人，体内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包括无法修炼的皇室子弟。
若这秘法能把那先天灵力抽出、转移，倒确实称得上神妙莫测。
金耀月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若是不愿，还有第二个法子，只是麻烦许多。”
白霆眉头略松，只当对方先前是以进为退、拿成亲来唬人，顺水推舟道：“愿闻其详。”
“你我一同游历天下气运丰固之地，借缘结愿，亦可使气运相连。即帝都，锦官城，南疆蛊谷，西域王庭，东海剑岛。”
“这倒是不难……”
“每地需住足九月。”金耀月补充道。
“……殿下昏头了？”白霆眉头再次皱起。
那小公主以手抚面，轻轻摩挲面具，笑道：“无论如何，就这两个法子。我自是不会食言，但你要是放弃，可怨不得我。”
“呵……”白霆呼出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底细细思量。
他有自己的布置和计划，还要履行观星阁少阁主的职责。帝都和锦官城也就罢了，长留外地，有太多不便。
照这么说，该选结姻。
对方多半也是如此料想，兴许还有皇室的意思。
可结姻会带来诸多麻烦和掣肘。
若他打算循规蹈矩地当个国师，和皇室联系紧密自然不是坏事；但最后注定刀剑相向，这就难办了。
难道，真要就此放弃？
白霆沉吟良久，忽地将目光望向内院。
那里面，夏清筠正听请来的名师授课。
名师是位能文能武的儒将，如今已解甲归田，仍有十足中气。
以修行者的听力，亭中亦能听清授课内容。
“——今日就到这里。你要记住，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也是。
无论有没有这档子事，迟早是要带这未来的将军去见见世面的。
白霆一叹，收回目光，对金耀月道：“我选第二个法子。”
“好……诶？什么？”对方似乎愣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白霆明知故问。
金耀月磨了磨牙，语气不善地说：“你应该知道，不结姻我很难向皇兄解释把修为传给你的事吧？”
“那是你的事。不想让人选，就不要把另一个法子摆出来。”
气氛陷入了沉默。
白霆只悠闲地品茶，并不看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
“……行，我想办法。”最后，金耀月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这句话。
这反倒令白霆感到意外了。
他已做好对方退步、拿此事换些别的条件的打算，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真如此守信。
若真用此法，细细算来，将同行七年半。
一段不短的年华。
沉吟片刻后，白霆举起茶杯示意，道：“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金耀月冷哼一声，语气毫不愉快地回道：“只盼你少讲这些敷衍人的场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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