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哒”
红色的三尾鱼从鱼缸里跳了出来,身体与地面的撞击声让所有人都回过神。
少年的蝴蝶骨好像真的变成了翅膀,愿天使已经把他带入天堂。
有个戴帽子的警员把帽子放在胸前,深深鞠了一躬。无论他是为什么经历这些,都值得默哀。
栖鹤看着和臻的眼睛,他想读出里面所有的东西,却好像要窒息在了她的情绪里。时间似乎开始逆流,他与她共同沉溺在海水里,耳边是鲸鱼的回响,身边的海水冰凉刺骨,试图挣扎却无法动弹。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栖鹤往前走了两步,胳膊被一个飞奔过来的少年碰到了。他来不及跟栖鹤说抱歉,眼睛从始至终都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赵多齐伸出手,却又怕吵醒了妹妹,无措地压低声音对和臻道谢。
“她很累了,你小心一点。”和臻把女孩交给赵多齐,她以为他会生气的,毕竟是因为她赵招娣才会陷入这样的陷阱。
的确如此,赵多齐恼怒,却又感激,毕竟最开始让妹妹牵扯到这种事的人是自己。和臻让妹妹陷入这种境况,也能让妹妹彻底安全。
他只能赌。
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相信和臻。一个快要饿死的饥民,不可能不接下别人施舍的唯一一块馒头,即使他一滴水都没有,也要把干巴的馒头全部咽下去。
比起痛苦,死亡更让他恐惧。
哪怕他自己饿死也无所谓,他会为妹妹寻来水源。
和臻将赵招娣过长的头发掀开,认真地问:“她想换个名字吗?”
“什么?”赵多齐冷了一下,就算他不想承认也无法不面对那个事实,妹妹从一出生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
赵招娣。
其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和臻想到的是阳光下千万个女子奔我而来。
姊娣悉慕媖娴,妪媪咸仰慧德。
或是野生的荆棘或是家养的玫瑰,每朵都有恣意生长的权利,每朵都能选择自己成长的方向。
但在如今这个世界,和臻做不到那样欺骗自己。女弟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的借口,名字里的希望是给谁的昭然若揭。
招娣,原本可以是个好名字,但已经被污秽的含义彻底掩盖。
“让她自己选一个,她喜欢的名字吧。”和臻轻声说。
她就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不是因为和这位大小姐重名。而是有时她也会想,或许刚出生,她尚未失去父母的时候,也是把她当成世界珍宝来呵护的,所以她才叫和臻。
赵多齐点点头:“我明白,等我工作,等我有能力把她带走,会给她……给她一个喜欢的名字。”
他很少叫妹妹招娣,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他希望小妹就是自己,总有一天,他会把名字还给妹妹。
栖鹤把鱼又放回了水里,它游泳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很多,一双眼睛大得惊人,就好像眼珠要掉出来一样。
和臻走到他的身边,问:“栖警探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吗?”
“忘忧鱼,是吗?”栖鹤用指尖划过鱼儿的鳞片,“红尾似鸡,三条尾巴。和古籍记载的鯈如出一辙。”
“算不上如出一辙。”
易虚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地下室,他的衣角有些凌乱,呼吸说不上平稳,声音却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古籍有云,鯈鱼外形是四脚三尾,头有六个,音似喜鹊,吃下能让人忘记忧愁,故名忘忧鱼。”易虚舟脱下自己的外套,默默披在和臻的肩上,自己则是挡在两个人之间,“这条,跟古籍的描述说不上像吧。”
和臻眨眨眼睛,心想他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在咖啡店里的时候,那条从浴缸里跳出来的鱼和眼前这个没什么区别,当时易虚舟说的跟栖鹤差不了多少。
怎么今天,他又不承认这是忘忧鱼了?
“是啊,毕竟是传说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呢。”栖鹤并不为易虚舟的挑衅恼怒。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惯会从言语上给人挑刺,你要问他为什么针对自己,他也能网上推一下眼镜,轻飘飘地说一句:“事实而已。”
让你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恼火至极。
比起和他争论,另一个问题让栖鹤更在意:“易少爷,您说和臻小姐落海,怎么现在她好端端地待在这儿呢?”
闻言,易虚舟也看着和臻,她的侧脸微微泛红,像是冻着了一样。他的外套对和臻来说很大,足以把她包在里面,显得她渺小又可怜。
“发生了什么?”
“阿——湫——”
和臻打了个喷嚏,或许是因为之前神经紧绷着,所以她到现在才开始发抖。虽然在那个人离开甲板后,她勉强从海里爬了上来,但是毕竟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她的身体素质又说不上太好,此时一头往前载了下去。
“和臻!”
易虚舟离和臻最近,下意识地把她抱入怀中。用掌心触摸她的额头时,易虚舟只觉得烫的惊人,就连和臻的耳朵都是红色的,整个人跟烧起来也没区别。
“船上有医生吗?”栖鹤不好上前,他原本还想趁早问清楚和臻发生了什么,谁想她就这么倒在了自己眼前。
他强忍着走上前的冲动,走出门和徐应琮汇报情况。
“地下室,对,和臻晕倒了。”
易虚舟的印象里,和臻的嘴巴总是像樱桃一样粉红水嫩。而现在,她就像久病的人一样,嘴唇竟然有一丝干裂,让人看得揪心不已。
或许是因为习惯了看见光鲜完美的和臻,易虚舟只在此刻产生过去从未有过的悸动。
或者说,是一种易虚舟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的悸动感。因为这种情绪过分新鲜而不受控,易虚舟只好抱起和臻快步往外走,似乎只有让自己动起来,易虚舟才能忽视心底即将破土而出的异样情感。
“臻臻,我的臻臻……”
直到和臻的手上被插进了针头,鹿也才慌忙赶来看自己的女儿。
明明脸上泛着红晕,鹿也却清楚地感觉到和臻的苍白。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哪怕聚少离多,此刻的疼惜也是真实揪心的。
“放心吧,鹿伯母。”易虚舟替鹿也倒了杯水,“医生说是受凉且过度劳累,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鹿也接过水放在手上,对易虚舟虚弱地笑笑:“刚刚夏阿姨找我,说她的女儿也失踪了,谁能想到,哎。”
“夏掬月阿姨?”
“是啊,她的女儿不是跟司家那孩子有婚约吗?司徉那孩子一直忙前忙后跟着找夏鱼,夏掬月以后能把女儿交给这么好的孩子也放心。”鹿也感叹了一句,“不知道以后我跟她爸爸走了,小臻会不会自己孤零零的一个。”
“不会的,伯母。”
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话几乎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易虚舟在圈子里一向以理性著称,殊不知他疯起来是最不会瞻前顾后的一个。
鹿也看着易虚舟,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承诺道:“我一直把臻臻当做亲妹妹,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好她的。”
“嗯,”鹿也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你在,我放心。”
和臻有鹿也照顾着,易虚舟才放心先一步找警探谈话。他刚好和殷续昼擦肩而过,可能是已经醒酒了,现在的殷续昼神色清明。
“你都知道?”易虚舟拉住了殷续昼的衣袖,“怎么不告诉我?”
刚刚装模作样得好像醉得不轻,连易虚舟都骗了过去。要不是和他认识二十几年,他还真会以为这家伙莫名其妙在游轮上喝了个烂醉。
要是在什么小说里,他下一步是不是要进错房间,和哪个不知名的小白花滚到一起去?
“知道的人多了,秘密不就不是秘密了吗?”殷续昼露出一个笑,让易虚舟难受地甩开了他的袖子。
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易虚舟莫名其妙叮嘱道:“和臻在病房,需要静养,你别去打扰她。”
“知道了知道了。”殷续昼的嘴巴往下撇,小虎牙在唇瓣上留下了一点印迹。
要不是他发现了落海的和臻,她现在指不定在哪喂鲨鱼呢。
易虚舟不说这一句,殷续昼还得自己打听和臻的情况,现在好啦,他就决定就守在病房门口等和臻醒来。
易虚舟再次见到了那位不可捉摸的老警探,这次他坐在栖鹤的旁边。其他与案件不太相关的人都交由别人做了笔录。
他们还没开口,易虚舟先问:“这座游轮,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接连失踪,被绑在地下室的小女孩,被做成“血鹰”的少年……
一切都让人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我以为你们这些权贵心知肚明。”栖鹤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毫不意外地又受了老警探的拐杖一下。
“正如你所见,宴会只是个噱头。”老警探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这么苍老,无可奈何,“地下室的交易,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几年的宴会,易虚舟少爷,您都参与了,对吧。”
“对这一切,您真的都,一无所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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