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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倚晴今年二十六岁，已经打了十年的《谪仙》。
在这个基础上，她的大号，其名为【诸相皆无】，在她心中的意义，已经不只是一个游戏账号而已了。
江倚晴蹲在地上，啃着指甲，心中有些焦躁。靠着墙根听了好几遍npc的对话，才隐隐约约地推测出一点事实——
【皆无君】犯事了。
十有八九与鄞城这二十年的永夜有关。
至于为什么她本人明明没有上号，大号却能出来搞事这一点……
因为《谪仙》是一部非常创新的游戏。
它创新在不仅npc拥有智能，一些特别的玩家在下线之后也会由人工智能接管，作为“彩蛋”在游戏中继续活动。
这些特别的玩家，无一例外，都是这十年来个人竞技比赛的冠军。
从第一赛季的【天下君】开始，一直到第十赛季的【让玉君】，总共七人。
她的【诸相皆无】也在其中，被称为【皆无君】。
为什么十个赛季却只有七个人，是因为有人蝉联了三届冠军……不过这件事和目前的主线无关，江倚晴并没有在这点上深究下去。
她只是不明白。
就算是人工智能，也是与玩家本身的个性相近的ai。
这七个人里面，最没理由发疯的，就是与她相似的【皆无君】了。
而且，官方明明说过没有放七君进拟真版，怎么就突然出来捣乱了？
江倚晴心中有些不安，想要联系温苓，却想起还得等十七年的游戏时间他才会回来。虽然说了会派人过来帮她，但现在也没见个人影……
不靠谱。
她想了想，决定出门去别处打听。
却不想甫一开门，一团雪白的毛茸茸便冲到她脸上。
江倚晴躲闪不及，连打几个喷嚏，才把毛团子从怀里揪出来。
竟然是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别说还挺可爱的。
而苏月凝讪讪地站在门前，抓猫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打了个招呼：“哈哈，恩公早啊……”
江倚晴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什么，眼眸忽然明亮起来。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人给她问吗？
*
千里之外的空谷，针对【变数】的讨伐已经持续一天一夜。
苏星识此刻堪堪击退一只怪物，那附着的黑气却倏忽四窜开来，朝他的脚边涌去。
少年侧身避开，黑气却调转方向，朝他身边的士兵冲去。
士兵躲闪不及，混沌的黑色鬼魅一般融入他的身体。男人痛苦地低哼一声，张口吐出一块漆黑的血团，含糊不清地说道：“少主，快，杀了我……”
苏星识紧抿嘴唇，手中长枪却已经毫不犹疑地没入士兵的身体。
漆黑的血液溅落一地，士兵应声倒下，少城主沉默地收回长枪，抬头望向天空。
二十年前的灾变之后，空谷由郁郁葱葱的山谷变为如今的不毛之地。谷中树木、花草已经枯萎，却仍在诡异地生长枯枝，遮天蔽日。
他透过丛生的枯枝，看见朝日如约升起，却没等到足够拯救鄞城的变数。
这些黑气会腐蚀人的心智。
赶来驰援的天机阁弟子几乎全军覆没，蒸发在空谷之中。
再这样下去，剩余的人，不知能撑到何时……
“罗预君呢？”苏星识又斩落一截怪物的身躯，厉声问道，“罗预君在哪，还没有消息吗？”
身边的将士们面面相觑：“这……”
与其说没有消息，倒不如说【罗预君】这样的仙人，已经不拘泥通讯的形式了。
直白地说，就是没信；更直白地说，是连他到底来不来，都没有准信。
因为没人能联系得上他……
苏星识大约也意识到什么，双眉紧蹙起来。
枯林深处，仍有怪物在不间断地产生。它们白日于此处沉眠，夜晚便汇聚在鄞城兴风作浪。
如果不在这里杀光它们，鄞城就会有危险；可是这样胶着下去，又会有更多的士兵被黑气转变，反而不是办法。
苏星识轻叹一声，挥手下了决断：“撤退，先回营帐。带上找到的信物，清点一下人数。”
回到驻扎的营帐，众人面上皆是沉重的颜色。
黑气会侵蚀活着的身体。目前除了杀人，没有可以祛除的办法。而被黑气依附的身体，在死后也不会消失，还有概率侵蚀与之接近的人。
这种怪异对士兵、仙家子弟一视同仁，甚至仙家被侵蚀的概率还要高上一些。只幸于苏星识年幼时便被送往上界修炼，如今已有筑基修为，才能够勉强摆平眼下的【变数】——
【变数】、是对黑气及其附身的怪物的统称。它们自二十年前的天灾之后在世间横行，因为会感染修士，让人变得嗜血好战，一度为大千世界带来极大的损失。
直至七君之一的罗预君出山，亲自率领众人剿灭怪物，才为凡世挣得喘息的机会。
如今偶然产生的几个【变数】，凡尘已经能够自己解决，但鄞城的事故，又不一样。
苏星识对黑气的嗅觉敏锐，手段雷霆，才让变数没有在城内造成太大的损失。他循着源头一路追来空谷，却发现数量更为庞大的怪物，几乎遍布空谷，已经在他的能力之外。
那些前来相助的天机阁弟子不是失踪便是阵亡，战死的士兵更不计其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苏星识抿着嘴唇，将收集到的仙家玉牌和士兵骨坠一个个排列出来，却发现几乎能够铺满营帐的地面。
少年一言不发，军营中的空气沉寂得可怕。
“少主。”将士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此次驱邪，带来的一万兵力已经折却五千了……那些失踪的仙家弟子，已经足够引起上界的注意。不如我们回城修整，再向上界求援，一定……”
“一定什么呢？”苏星识漠然地打断他，“鄞城二十年永夜，没有向他们求过援？可是，有用吗？”
话不好听，却是现实。
上界与下尘的屏障无比牢固，而唯一的通道则限制严格，几近封锁。除了常年在下尘祛除【变数】的罗预君，这些年，上界几乎没有修为高于筑基的修士下来。
原因显而易见。
一是忌惮【变数】的影响，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并没有把人间的苦难放在心上。
苏星识心中深知这一点，却无力改变现状。只得长叹一声，转而问道：“城内留守的士兵，还有多少？”
将士回答：“城中尚余四万兵力。但是……”
罗预君辗转十余年都没有根除的【变数】，凡人士兵又如何拥有祓除的能力。哪怕把四万兵全部调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他观察苏星识的神色，斟酌着说辞，却不想少城主忽然半跪下来，拾起一只破碎的骨坠，低声说道：“留下五百就好，其余人都回城中待命吧。我自己调查。”
“把这些信物带回去。玉牌拿去给天机阁的人，骨坠还给兵士的家属，按规矩给予抚恤。”
“一周之内，如果没有收到我的消息，就推举常青做新任城主……在这期间，也要持续向上界求援。”
那将士眸光闪烁，朝苏星识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踌躇道：“可，少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城里怕是……”
苏星识闭上眼睛：“无须多言。我如今已至筑基后期，没那么容易死去。如果连我也不能解决，则说明需要请更强大的仙人出山。为了鄞城，没有更好的办法。另外，我一时半会回不来，姐姐那边，麻烦你们去说明了。”
话已至此，将士也不多言，庄重地朝苏星识行了一礼，便拂开帐帘出去了。
而苏星识跪在原地，将铺在地上的遗物一件件捡拾起来，眸中晦暗不清，不知在想些什么。
*
“所以，”江倚晴看向苏月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说，皆无君在二十年前被封印……是封印？”
苏月凝手里捧着江倚晴做的糕点，用力点头：“对啊。好像说是用了很强的法术，把皆无君困起来了。”
……那算是封号吗？江倚晴迷茫地想。
可是，温苓说游戏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官方控制了。只靠npc应该做不到，也许不是封号吧？
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调出系统界面，漫无目的地翻了翻，最终停留在灰白色的【切换角色】上。
江倚晴不安地问道：“那他现在被封印在哪里？”
苏月凝回答：“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大概除了参与封印的六位仙君，就没人知道皆无君到底在哪里了……”
江倚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失落的颜色。
苏月凝“诶”了一声，连忙说道：“别难过嘛……恩公这么担心皆无君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江倚晴眼前一亮，连忙端正好坐姿，等待下文。
苏月凝咳嗽两声，心中却有些发虚。她吃了口点心，慢吞吞地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封印皆无君之后，六君各自离去，大多都在上界，下落不明。不过……我听说，罗预君现在还留在下尘驱邪呢。”
“城中都在传鄞城的怪异与空谷有关，去了好些仙家，至今没有解决。据说罗预君也在调查相关的事件……说不定能在那里遇到他，到时候，直接问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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