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江倚晴自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睡觉。
虽然知晓了穿越的事实，但她还是没心没肺地睡得很香——
没有办法。来这里之前，她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已经积攒太久的疲惫。
此刻窗外天色微亮，没有室友捣鼓早餐的声音、也没有邻居的吵架声，只零星飘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一派祥和。
江倚晴躺在床上，调出状态栏看了看。
她没发觉自己穿越的时候，没睡过觉。是利用游戏功能直接跳过时间的。
打开【菜单】-选择【修炼】-【八个小时】，游戏时间就会直接跳跃到八小时后，而她轻松获得八小时的修炼增益。
虽然受【江倚晴】的资质所限，每次修炼增益不大，但这一点反而不是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
她到底还能不能回去？
睡觉显然只是单纯的睡觉，状态栏毫无变化，修炼进度也没有增加。但体感上说，江倚晴觉得这一觉睡得比现实中还要好些，反让她有了一些穿越的实感。
吃进肚子里的饭、睡下的觉，都在自己身上，效果和现实无异。然而，最奇幻的还是……那套本应安在游戏角色上的系统，到底是怎么绑定成她自己的？
而且，她并没有“辟谷”，依然是个需要吃饭上厕所会觉得困顿的凡人。
江倚晴想不明白，更不明白如果她真的回去了，是否还是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江倚晴……
……又如果，她死在了这里呢？
会和游戏一样，在附近的重生点刷新吗？
江倚晴想不出答案，干脆爬下床，打了套军体拳。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往好处看，至少现在不用再想着省钱。她想着，随便换了身衣服，却听见稀里哗啦一阵碎响，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动作从她衣服里掉了出来。
啊，这两天光翻背包了。还没检查身上的东西来着。
她自己穿来了，揣兜里的手机不知道穿越过来没有……江倚晴蹲下去查看，却遗憾地发现从她袖中掉出的并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破碎的玉器。
应该是游戏中的道具，损坏了却反常地没有【刷新】。
她抖了抖袖子，掉出一些闪光的粉末。看着也是这块玉器上的零碎，带着稀薄的灵气，不是凡物。
江倚晴努力回忆了一下。
她实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给【江倚晴】身上戴过这样的道具了。
交易号嘛，就没在意过形象，包里有什么都穿上了。也许就会有玉佩什么的……仔细一看还是非绑定的，说不定还能拿去换点钱，先收起来好了。
她把东西收进背包里，瞥了眼物品简介：
【配饰】破碎的玉珏
曾经是一块完美的玉珏。在经受强烈冲击后碎裂，如今只剩下稀薄的灵气。
……
强烈冲击？是驴车上遇袭的时候碎的吗？
江倚晴有些迷糊，却直觉苏月凝应该对这一类华贵的饰物有所了解。正好，去厨房做个早饭还点借宿的人情，再问问她吧。
*
与此同时，城门楼上。
凌厉的剑气飞出，一个漆黑的影子摇晃着倒在地上。
跌坐在地的士兵擦了擦颊边乌黑的血渍，狼狈地起身向叶涧行礼：“多谢仙家相助。若非您在此，我恐怕已经……”
叶涧握紧手中的长剑，抬头望向微亮的天色。
“永夜结束之后，鄞城的夜晚就会出现这样的怪物吗？”他问道。
士兵回答：“是啊。好在诸仙庇佑，很快就有仙家得了消息下来调查。前日查到源头似乎是在空谷，城中少主也带人去帮忙了。余下的城卫都在街道附近镇守，没想到，它们竟会出现在瞭望台……”
叶涧沉吟片刻，看向那只倒地的怪物。
它仍然在那里。影影绰绰可见人形，却被模糊的黑色包裹，四肢、五官持续着诡异的闪烁。
他总觉得不对劲。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又如那天他在城门前看见那安然无恙的脚夫，怪异的违和感从心里升腾起来。
而士兵见叶涧不发一言，迟疑一瞬，小心地试探道：“敢问仙家，也是天机阁弟子吗……？”
“哈？”叶涧回过神来，皱起眉头，“谁是天机阁的书呆子？我是云杉宗的，这剑还你。”
剑当然是借用的。
他方才跃上城楼，看见怪物正在攻击士兵，而这把剑就掉落在附近，便信手拿来用了。
叶涧如今身无分文，不愿落下人情，正要把剑放回原处，却见士兵不顾身上的伤，慌张地站起来按住他的手腕。
“哎，不用不用。”士兵按着他，把剑塞回他手里，“能为仙家所用是它的福气……您收下吧！这把剑不是公家的，是我从军那年师父所铸……仙家救我一命，无以为报，唯有此剑相赠。”
叶涧不太擅长应付这种氛围。
他凝眉看向士兵，总觉得他的面目似乎比刚才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再看向手中的长剑。
这把剑，从剑身到剑柄都是随处可见的材质，放到上界，恐怕难接他人一击。
不过，做工却比云杉宗量产的长剑都要精致一些。个中似乎还掺杂了些什么元素，叶涧无法领会，只知道他也许应该收下它。
“好。”他点点头，收剑入鞘，忽然想到什么，询问道，“你在城门值守，有看见过我师兄吗？”
同江倚晴、苏月凝分别后，叶涧在调查紧闭门户的同时，也去了一趟客栈。
师兄没有如约在客栈中等他。而那些被他敲开的门户里，面色惨白的人们，颤抖着和他说：“人……人都被怪物杀死了，怎么能活着呢？鄞城，至少半数，不，就连那些仙家也……”
他们没有说出后话，叶涧也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回过神，门已经被重重地关上。
再然后，接连十户，皆是如此。
他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直到天空泛起鱼肚般的白色。城中的灯火恢复，一切明晰起来。叶涧跃上城楼，想查探周围情况，却撞见年轻的士兵与漆黑的怪物——
最终，便是现在。
士兵看了看叶涧身上的装束，努力地回想了一番，说道：“……这几日，城中好像没有其他自称云杉宗的弟子来过了。”
叶涧一顿，眼神有些黯然。
士兵见他如此，想了想，宽慰道：“仙家福厚，不会有事的。兴许是查出了什么，去了空谷呢。”
叶涧抬起头，疑惑道：“空谷？”
士兵回答：“是啊。天机阁说，灾变的源头就在空谷……三天前，少城主带上许多人，都往那边去了。仙家想找的人，说不定也在那里。”
叶涧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与师兄都为查案而来，如果那里有线索，说不定也能够遇上师兄。
天色已亮，叶涧没有什么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朝士兵简单告了别，便飞身跃下城墙，朝空谷去了。
而在他离开之后，城墙上残余的那具怪物尸身，却没有遵循游戏的规则，化作数据流汇入地底。
其间依然盘旋着似有似无的黑气，并且在叶涧远离之后，悄然攀附上了士兵的脚踝。
*
苏月凝的家里有很多佣人npc。
江倚晴做完一桌子菜，想抽个npc带信给苏月凝，却发现这些npc的智能奇低，堪比人工智障。
基本上都在重复着固定的对话和动作。
有些能掏一宿夜壶，有些能对着锅翻炒半天的空气；还有几个洒扫的，手里的扫帚没接触到地面，却不停地做着扫地的动作，摸鱼的样子看着倒还挺亲切……
这些npc无法理解江倚晴的指令，更不能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她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聊天，倒是了解到现在的情况：
据说二十年前，七君之首的【皆无君】忽然发狂，开始无差别破坏一切。
上界与下尘间的结界被他破坏。逸散的灵气沉积于下尘，不但使凡间的气候异常，还滋生出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物。一时之间，生灵涂炭，百姓们苦不堪言。
好在其余六君迅速集结，击败【皆无君】后将其封印；又召集宗门子弟修复结界、铲除下尘的怪物，收集泄漏的灵气。
二十年过去，两界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
但鄞城依然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自结界破坏的那一日起，城中便陷入漆黑的永夜。直至几天前，随着冲天的紫气，鄞城才迎来二十年的第一次白昼。
然而，却也因此，滋生了连灯火都无法点亮的【至暗之夜】。
到现在，每逢夜晚，城中便会有漆黑的怪物凭空产生。悄无声息、如同鬼魅，呼吸间便能夺人性命……
江倚晴靠在墙边听着，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出现在叶涧背后的怪物。
当时天太黑，她没看仔细，后来游戏官方又来了电话，也没来得及想太多。
现在一想，在城区里刷怪也挺奇怪的。打了之后也没掉出来什么材料，估计就是传闻中的怪物……既然和【至暗之夜】一起出现，想来是有所关联。
嗯、嗯，原来如此……不对，等等。
江倚晴复盘着刚才听闻，忽然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问题。
【皆无君】？……【诸相皆无】？
那不是她练了十年的大号吗？
她的大号被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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