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环咽下口水,对着太华公主说:“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她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只是太华公主那副样子真是——好像她巴不得见到王皇后的鬼魂呢。谁知太华公主根本不在乎,反而是热切的望着宫紧闭的殿门:“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在这个宫殿里长大的,我知道皇后娘娘最喜欢在什么地方坐着。你要是见到她了,就知道,她是个最温柔的人。我小时候犯了错,只要求皇后娘娘,她都会原谅我的。”
说着太华公主拉着杨环推开了殿门,随着木质门轴摩擦的声音,殿门打开了。可惜里面空空荡荡的,那些幔帐的颜色都陈旧了,里面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气。太华公主眼睛黯然下来,她叹息一声:“皇后娘娘大概不会回来了。他们说前些日子在殿里发现了皇后娘娘生前用的念珠,我心里还暗自高兴。今天特别过来,就希望能再见她一面。”
杨环明白过来了,根本不是王皇后阴魂不散,是有人在制造气氛呢,他们想逼疯了武惠妃。谁都知道武惠妃现在没了求生意志,不过在熬时间罢了。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利用当年武惠妃和王皇后的心结做文章。可怜的太华公主还被蒙在鼓里。
算了,自己对当年的事情也不了解,何必叫太华再次受到伤害呢。她没准就要失去母亲了。再破坏了她心里王皇后的形象,对她太残酷了。只是会是谁呢?这个人太狠毒了。莫非是皇帝?真是喜欢的时候,就捧在手心做宝贝,等着厌烦了,呼吸都是错的。杨环在心里把可能的人都排查一遍,嫌疑最大的却是皇帝。
李隆基不会明着惩罚武惠妃,这实在是有损天子多情,念旧的名声。可是武惠妃在宫里一天,皇帝就会想起来当年种种,越发觉得对不起王皇后。人真是个奇怪的动物,当年没有皇帝默许,甚至是暗中推波助澜,王皇后也不会死得那么惨。现在后悔了,武惠妃成了罪魁祸首。
还拿着自己的女儿对付她的生母!果然是个渣!
杨环在心里厌恶的皱皱眉。对着太华公主说:“你既然想念皇后,不如叫人为皇后娘娘诚心祈福追荐。也好叫她在天之灵安息。而且皇后娘娘肯定是念着你的。你好好地,她在另一条体格世界也会安心的。我们还是走吧。这里曾经是皇后娘娘的寝宫,她大概不喜欢别人随便闯进来的。”
太华公主听着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也对。我想起来了,你既然要出家做女道士,不如这个祈福追荐的法会你来办。放心,自然不用你亲自登坛主持的,自然有人来做的,你只管协调就是了。”
“也罢了,小和尚念经有开口无心,我就勉为其难吧!你叫我念经做法事,我肯定不灵的,但是组织协调下还是可以的。不过我建议你,惠妃娘娘一直病着没起色,你们做女儿的,也该表示下。不要等着事后再后悔。”
杨环看着天色,拉着太华公主:“我们回去吧,我也该出宫去了!”
等着杨环和太华公主的背影消失了,殿内恢复了安静。一阵窸窣脚步声从幔帐后边出来,李隆基背着手,望着宫门,拧着眉头:“刚才那个女子是谁?你可认识?”
高力士忙着说:“是寿王妃啊,惠妃娘娘病着,她进来侍疾的。不过她自请出家,要做女道士了。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啊!”
说着高力士就把寿王和寿王妃如何因为江采萍产生隔阂,互相瞧不上,最后一对佳偶成怨偶,各自高飞的事情说了。“不过有些人说,这位王妃是个势利眼,她见着寿王点下于储君位子无望了,就甩了寿王殿下。还说她身边有个俊俏的少年,整天和她形影不离呢!”
听着高力士的八卦,李隆基脸上神色复杂,她真的是传言说的那样的吗?那天跟在她身边的杨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英俊少年。她自称是寿王妃守寡的妹子,是为了什么?还有她和十八绝对不是因为一个女人。她难道真的是那种善妒,不容许男人纳妾的?不过凭着她的美貌,骄傲些也是有的。
皇帝心里被各种想法填满了,高力士在边上察言观色,提醒着皇帝:“圣人前些日子叫人在景龙观安顿个住处,莫非是为了她?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那些传言如何听得?事情怎么回事,还是亲自问问的好。”
李隆基一拍脑门,有些担心的说:“是了,怎么就忘了那件事。这几天没人找上门吧!”
那天上元节回来,李隆基叫人在景龙观置办个住处,还装模样的派了几个“家人”守着。谁知这几天为了立太子的事情竟然把她给忘了。若是杨环这个时候找上门岂不是——皇帝下意识的不想杨环知道自己的身份。
高力士心里一动,笑着说:“圣人放心,那边没有人上门拜访,只是有人送来了不少的礼物。都是些过中元节用的,也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
没等着高力士说完,就见着李隆基像是被烧了尾巴,一溜烟的跑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必然是说了什么时候上门拜访的!”
“可是,郎君不是说到时候只说在当值没时间吗?”
高力士看着皇帝的背影,解释的声音越老越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懊恼的一跺脚:“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这都没看出来呢?”
很快不少的东西摆在了皇帝面前,李隆基就像是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拆礼物。一个精致的冻石香薰,半透明的质地,雕刻很是精致,边上是一个香盒,李隆基打开,刚要去闻闻香气,高力士立刻拦住了:“圣人,还是叫奴婢先来试一试!”
李隆基却不以为然:“她又不是要谋害我,我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好香啊,真真的沁人心脾。这是什么调制出来的?”
李隆基看那个香薰,不像是一般的沉香,降香,檀香,而事散发着花草的清新。
高力士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眉开眼笑的说:“这个不用火的香薰,长安最近特别的时髦!据说为了这个香薰,那些贵妇们都要想尽办法呢,能得到一个,都会得意洋洋的炫耀。”
李隆基轻笑一声::“这又是她的花招罢了。哼,在琢磨人心上倒是有些本事。这个是什么?”
说着高力士忙着打开个盒子,里面是上好的文房四宝,制精致,每一样都叫人爱不释手。
李隆基拿着那个砚台看了看,对着高力士说:“这个很精致,就放在桌子上。剩下的暂且收起来就是了。那个盒子是什么东西?”
高力士看着那个盒子,想了想:“大概是吃的东西。”
果然一打开,第一层是整整齐齐的干海参,接下来一层则是一个个人形的人参,每一棵都是百年以上的人参,足足有十几棵,都是比手指还粗一些的。这真是大手笔了!高力士惊讶的说:“这盒子底下好像还有一层呢。”
果然最后一层很隐秘,只有拉开盒子上的机关才能打开,里面是一些写了字的纸,打开看都是配制保养身体丸药的方子。
李隆基咧嘴干笑了几声:“原来在她的眼里,我是个病秧子呢。”
她大手笔的给自己送药是什么意思?自己很老吗,还是脸上就写着:“我纵欲过度,身体虚弱。”
看着皇帝郁闷的神色,高力士倒是脑子快,他想了想:“圣人别想差了。这位寿王妃是个喜欢做生意的,方才听着她话里的意思,是要天下各处游历的。这些东西都是滋补身体的上品。长安和洛阳很受欢迎。只是这人参和海参都是不好采捕,尤其是人参,长在辽东的山上。朝廷曾经发不过敕书,不准随便到渤海郡采人参还有海参。我想娘子的意思是,想着圣人能说得上话。或者弄个准许的文书,或者是开放边禁止。”
李隆基听着高力士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士农工商,自古一来商人地位低下。她倒是一心要做个成功的商人。而且胃口不小啊!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李隆基把那些礼物仔细翻了翻:“她没说什么时候上门吗?”
皇帝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是随口问的,但是高力士却听出来里面的焦急了。在心里转了几个个儿,高力士咳嗽一声,无奈的说:“来传话的人说娘子她要离开长安了,等着她下次回来——”
“好了,你叫人去传话,就说我感谢她送的礼物,亲自设宴表示感谢!”
李隆基急切地表示立刻约杨环见面。高力士心里有个底,为难的说:“这个,不是圣人特别嘱咐,只说在宫中当值。按着规定,给事中是不能随便出来的。”
李隆基牙疼似的皱着脸,不满的瞪一眼高力士:“你也上年纪了,都老糊涂了!”
高力士一笑,对着李隆基说:“圣人不要着急,这个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娘子做事,不像是一般女子,她的心胸气度和胆识,就是男人也多不及。若是圣人太着急了,反而是不好办。这个事情要慢慢地来。”
李隆基深深地看一眼高力士,叫他接着说下去。高力士娓娓道来:“……圣人先同意了寿王妃出家为女道士的请求,迅速给寿王另外册封一位家世人品都很好的王妃。”
“不好,她可是心心念念的要离开长安呢,有那一层身份,她就不能乱跑,若是前脚下了敕书,她接了敕书转身跑了怎么办?难道要派人把她抓回来吗?”
李隆基不满的哼一声,表示高力士的主意不怎么高明呢。
“圣人不要着急啊,既然寿王妃度为女道士,就该国家奉养才,圣人可以叫寿王妃在宫中修行,找个借口么,是了,为肃明皇后和昭成皇后祈福。这样圣人就能随时见到娘子了。”
高力士提出个很完美的借口,李隆基顿时眉开眼笑的。
可是皇帝忽然想起什么,又皱起眉头:“她不喜欢拘束,叫她整天诵经,这不是去强人所难。而且我的身份不能一直隐瞒着,到了把那个时候,她可真的要生气了!”
李隆基忽然想起来自己不能一直拿着给事中李三郎的身份和杨环在一起啊。等着挑明身份的那一天,就是他们彻底翻脸的日子了。
高力士心里忽悠了下,本以为圣人对着杨氏不过是一时兴趣罢了,而且她身份又那么尴尬。不管是做女道士还是女尼姑,她都是皇帝的儿媳妇,就是和离了,也太惊世骇俗了。若是一段露水情缘,还能瞒住。但是看着陛下的意思,是要做长久夫妻了。
这是陛下一厢情愿,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意思呢。
…………
咽下到了嘴边的脏话,杨环送走了来宣读敕书的来人,狠狠地把那封装潢精美的敕书向着门外扔出去。“差点就把我砸破相了,你目的达到了,还气哼哼的!我预备着给你送行呢!”
李瑁接住迎面飞来的敕书,对杨环的怒气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看,我怎么觉得事情不对啊。费劲蹦跶了半天,还是没跳出宿命。你自己看!”
杨环脸色阴沉,事情好像哪里不对了。
“什么,不是这样的啊。我和阿娘说得明白,只叫你做女道士,剩下的什么给两位皇后祈福,什么住在清虚观,那个地方可是在宫中啊。我去问问阿娘去!”
李瑁越看脸色月阴沉,难不成被耍了?可是皇帝没见过杨环啊,是武惠妃做的手脚?李瑁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看样子我要准备逃亡天涯了。对了,你帮我查的那个人有什么结果吗?”
杨环心里模模糊糊冒出个念头,但是一闪即逝。
“查了,花奴不放心也查了一遍,尚书省的确有个给事中叫做李三郎的,身世和你说的一样,最近在尚书省当值呢。这个人低调的很,听说想结交他的人不少,可惜竟然没有人能入他的眼。因此大家都远着他了。”
李瑁担心的看着杨环:“我和花奴商量下,看看能不能找个通行的要令箭给你。”
“这个可是难办,你现在身份敏感。还是叫花奴去做!”
杨环反而没了刚才的焦虑,她坐下来,抱着个垫子出神。
“娘子,李三郎家人送了帖子来!”
一个小丫头在外面轻声呼唤着。杨环心里一动:“你见过那个李三郎吗,我约他出来,你帮着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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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萍察言观色本事不错,她立刻察觉到了皇帝的不悦,忙着低声下气的认错,看着她哭唧唧的诉说着对皇帝的感情,什么她担心失去皇帝的宠爱啦,因此嘴上才会这样说。大概是美丽的女人总是占便宜。就算是犯错了,也容易比别人更获得谅解和同情,更何况是风流天子李隆基呢,想着美人的心思还在是自己身上的。皇帝也就缓和了脸色的,
伸手拉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江采萍起来,看着好像是暴风雨中小百花一般柔弱的江采萍,皇帝笑着说:“梅卿如此真心相对,朕怎么能辜负了你呢?”
满天的乌云已经是消散了。将擦破立刻察觉到风暴警告已经解除了的。她娇羞的一扭身子,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腻在皇帝的怀里,带着几分眼泪:“三郎还怀疑人家的真心,妾身宁愿以死明志!”
当天皇帝留下了江采萍,大概是有心弥补,江采萍哪天晚上特别的曲意奉承,吧皇帝给伺候的飘飘欲仙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漫天的乌云彻底没了。
武惠妃自然知道江采萍的为,她脸上露出个冷笑,对着山岚说:“这个贱婢,美想到竟然如此歹毒。要不是十八提醒我,咱们都要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上了。”
山岚娘感慨着说:“真正的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平日看起来总是人畜无害,对娘娘很是恭敬顺从。宫里那些资格老的嫔妃对她有什么不满的,她也都是忍气吞声了。整天只是读书画画,看起来与世无争!谁知她城府这样深。当初十八郎提醒娘娘要小心,奴婢还觉得是殿下想多了!殿下真是长大了。”
武惠妃想起来以前自己那样相信江采萍,甚至要到皇帝跟前求皇帝下旨另外给李瑁娶新王妃。要是那样,岂不是叫李瑁坐实了薄情寡义的名声。想着哪天江采萍来,自己看出来江采萍是想拿自己当枪使。叫自己去触皇帝的霉头,她好背后得好处。
见着武惠妃不上当,她转眼到皇帝跟前上眼药,说什么自己想出家,省的以后失宠凄凉,却特别牵扯上自己,说自己心如止水看着皇帝身边花花绿绿的依旧是没感觉。
哼,按着武惠妃对李隆基的了解,这位皇帝可不是只图什么皮肤淫滥的人,人家是天子,要的是美人甘心情愿的投怀送抱。要是皇帝认为自己对她感情冷淡——武惠妃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还好当初上疏请皇帝充实后宫的时候,武惠妃就和皇帝表白心迹了。
毕竟是多年陪伴,又加上提前的预防针,皇帝自然不会相信江采萍那个贱婢的挑拨。只不过又叫她逃过了。其实这些都是李瑁提出来的。当初叫武惠妃上疏求放出年长的宫人,还是李瑁提出来的。武惠妃海担心,要是真的选了年轻的女子进宫,再闹出个江采萍那样的妖精,自己真是旧债未了,又添新愁啊。
谁知李瑁信誓旦旦的和母亲保证,武惠妃看着皇帝越发的宠爱江采萍,最后孤注一掷,听了李瑁的话。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和李瑁预料的一样!
“那个江氏太狡猾了,竟然还叫她逃了!”
山岚娘郁闷的和武惠妃抱怨着江采萍的好运气。
“你怕什么,接下来咱们不要出手,就看着江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圣人说等着过了中秋就要回到长安去。那边还有新选入掖庭的一千女子呢,我已经叫人严加挑选,等着圣人回去,还有好看的呢。那个江氏一想会揣摩上意,她肯定出来做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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