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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进江河,东流至海。”
他看着那猩红的斗篷被宫人取走挂起,转回目光,很认真地看着母亲的脸:
“若是那雪花不想呢?”
贵妃正替他理着压乱的衣襟,闻此手中一顿。
小皇子还太小了,许多事不通晓,但……
杨琼抬起铜黛描过的眉,正了正神色。
她最后还是答道:
“万物各有命,又岂容得谁背离天伦。”
……
一说出那句话,沈厌卿心中就松快了许多。
他不再抖了,也不再恐慌,奇迹一样地平静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血正渗出来,淌下去,粘在指缝里一阵粘稠。
他却没来由地愉悦起来,好像魂魄都飘飘然脱出去,浮在上空。
是了,他担忧什么呢?他有什么立场担忧呢?
原就都是假的,昨日今日都说清了,他就该轻松下来。
他一日也不曾做过什么侍读,更不是皇帝的老师,只是个披着假皮的奴仆而已。
他不畏惧,不惊恐,也不羞耻。
好像他从来不是鲜衣怒马过市接花的沈公子,不是先帝面前应答如流的沈生,不是允王府里替皇子研磨铺纸的沈侍读。
而是从未有过名字的暗卫,投机押宝的墙头草,杀尽兄弟姐妹只为挣一个前途的卑贱奴仆。
他身心都是早有归属的,他如何想又有什么重要呢?
他该顺着他主子——而不是学生的一切心愿,该放下那些多余的架子——占的时间长了,难道就真是自己的东西了么?
爱他也罢,恨他也罢;养着他也罢,对他倾注欲望也罢……
此情合理与否,是该他评说的么?
苍天上自有天人,天人的事情,地上的蝼蚁是管不着的。
沈厌卿看见姜孚惊惧的抬起头,以为他中了邪似的盯着他的脸。
于是他就扬起一个微笑,又慢又轻地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不,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只是……我并不……”
如何想有什么重要?谁爱探究那些玲珑心思?
世人多爱看圆满结局,圆满不了,捏造个形似也勉勉强强可以过关。
沈厌卿拍拍君主的肩,揩掉碍眼的泪水。
“想与不想,陛下只听着自己的心就好。”
“陛下不也总在怀念那些同榻而眠的日子么?”
“不过是年齿增长了,形式变了些,臣自当尽力让陛下——”
姜孚却陡然后退几步,远离了他,看起来刚进门时还要震动些。
“我绝不是为此!学生已经知错了,老师不可如此自轻自贱!”
年轻的学生几乎要把心剖出来,掷在地上给对方看,可又怕结果不过是把人逼入下一层绝境。
帝师只是平静地回一句:
“我说过,我从不是陛下的老师。”
“陛下要如何,我就如何。难道真要我自称一声‘奴才’,陛下才记得清么?”
沈厌卿借着两人之间出现的空隙跪下来,不顾姜孚的搀扶,稽首再拜:
“奴才沈十七,愿今日与陛下再相识一次。”
“若陛下不弃,今夜愿侍奉陛下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