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公主曳地的披风下摆扫过，细碎的沙砾沾在流苏上，宛如星河坠入墨池。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玉磬，比白日里多了分不可冒犯的威严。鬓发只簪了支东珠步摇，裹着层淡青晕彩，像极了瓜州城头预警狼烟的烽火色。
“听说帐外有活熊和山魈打架，本宫倒是要来开开眼。”
豆芽噗通跪地，知道军中私下斗殴的严重，只说是比武。阿贵想起事情的根源来自这位公主的亲卫，恨屋及乌，梗着脑袋不说话，死死盯着她身旁的姜长林。
“放肆！殿下面前...”姜长林心头一跳，恐惹火上身，喝道。
“无妨。”赵平之摆手，指向阿贵：“你来说。父皇曾设立比武的章程，第六款第七条写的什么？”
“禀殿下，凡军中较技，倒地三息不起者负，出界丈余者负，置人…置人.."阿贵的声音突然发虚，冷汗顺着脊线往下淌。
“置人死地者斩。”赵平之接道。
树梢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她看着阿贵道：“既为同袍，下此死手。此处遍地岩石，若是方才那人真被你旋转着扔了出去，你可知今日你有何下场？”
死一般寂静。
阿贵这才慌了神，心中仍不服，道：“若非姜侍卫长所言，今日岂会有此出？”
“你个莽夫！公主面前也敢胡乱攀咬！”姜长林忙跪下道：“此人伤人与微臣并无关系，但请殿下做主！”
“我呸！”阿贵委屈涌上心头，怒道：“今日你背后说我们世子是银样鬣枪头，我才心中不平！”
“岂料我找昔日同袍诉苦反被污蔑…”他愤愤看向身后一群人：“长史虽上任不久，但能力有目共睹。诸位既为同袍，何以恶言相向、多加揣度！”
“公主若不信，草人以死证之！”他越说越觉悲从中来，只觉一条烂命任人侮辱。这些人不过蛇鼠一窝，奋而起身，竟是要拔一旁守卫的剑自刎。
“铮——”
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剑未出鞘，便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支匕首打偏，匕首插进沙地里，旁人丝毫无伤。阿贵眼里陡然燃起希望，顺着匕首而来的方向唤道：“世子——”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方才出手的，正是上一秒还被旁人讽刺的平南王世子、现下的瓜州长史，姬澄。
他的神情很平静，先看向赵平之：“殿下深夜宣臣，所谓何事？”
“你自己看。”赵平之语气很冷，显然十分气闷：“姬长史的兵，戏唱得着实不错。”
师姐一贯是好脾气的，姬玄不知是谁突然惹她不快，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今日心情不错，也不想见血。就近点了方才想要自刎的汉子：“你来说。前因后果若有遗漏，本官定严惩不贷。”
阿贵得了姬玄的话，自然不敢隐瞒。事无巨细地向姬玄描述了一遍，姬玄方知道，今日这出闹剧，原还因为他。
银样鬣枪头？
他在心中冷笑。
若不是怕在赵平之面前露了破绽，他今日怎会收手放枪？不想在这些人眼中，倒成了不堪一击的花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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