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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岑风被唤回几分理智，他听着顾无涯似交代后事一样的语气，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急忙要将顾无涯背起，“师傅，我先带你治伤！”
顾无涯却不理会他，沉声又道一句，“你坐好！”
见顾无涯真动了怒，顾岑风虽不解，但也依命席地而坐。
他只见顾无涯绕到他身后连着打通他几道大穴，随后感受到一股纯厚的内力从他头顶百会源源不断地灌输进体内。
意识到这点，顾岑风立刻便要起身。身子刚动了一下，却被顾无涯一把按住。
“不要动。现在静心打坐，感受这股内力，将它化为己有。若你此时分心，对你我皆有反噬。”
直到感受那股内力完全流入顾岑风丹田之中，顾无涯也油尽灯枯倒在地上。
“师傅……你为何如此？”
顾岑风此时一如回到七岁时，只剩面对父母离世时的不知所措。他将顾无涯抱在怀里，尽力为他挡着雨势。
顾无涯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抓着顾岑风的胳膊，跟他说：“岑风，再答应为师最后一件事。”
“朝廷近日扩大了对前朝之人的搜捕，说明那皇帝已然心急。”顾无涯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你把我交给朝廷，那皇帝必然高看你一眼……”
顾岑风不由为之一惊。
其实，他只略一想便明白顾无涯此举，不过是为保他在朝廷站稳脚跟，从此不必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二则是希望他借机从朝廷入手，寻找四散的金匮令，以求复国之期。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去做牺牲师傅此等猪狗不如之事，他连听也不想再听！
“师傅，你累了……徒儿这就带你去医馆！”
“岑风！”顾无涯抓着他，猛地喊了一声，随即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岑风心有不忍，只能慢慢停下动作。
“岑风，师傅不逼你。可你要想清楚，你身上还背负着你父母未竟的遗愿！人在江湖，说不得哪天就会死在别人的剑下，你真的希望自己也如江湖人一般，不知何时何地，不明不白的死去？”
此刻，在这漫天雨幕中，顾岑风却心如滚油煎。
“岑风！”
顾无涯沉沉唤他一声，顾岑风便觉自己心中也痛了一分。
他看着顾无涯，忽然惊觉与做自己教习师傅那年比起，不知不觉十三年过去，顾无涯竟已老了许多了。
天边忽然一道惊雷乍现，照亮了顾无涯的面庞。只见他此刻双目通红，眼中光芒却丝毫不减。
“为师知你心中一向有主意……可你要明白，即便人武功再高，也要为形势低头的道理！”
顾岑风怔怔地看着他，见他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说道：“今日是你最后一课，为师再无可传授你的了……如此，我也算是有始有终，可以去地下见帝后了……”
“师傅……”
顾岑风一遍遍替顾无涯拭去脸上雨水，却怎么也擦不完。他终于明白顾无涯已经断了气，再也不会醒来。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会盯着他练功，也再也不会有人惦记着他有没有自己最爱喝的酒回来……
他背起顾无涯一步一步行走在雨中，只觉心里从此缺了一块，什么都留不住。
无边大雨倾盆，他嘴里却如苦胆一般，只余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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