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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环二十三区的边缘地带，609和于安康先后刹车，把那两辆破破烂烂的机车停在了一处看起来像自行车棚的驿站里。
轰隆隆的引擎声刚一熄灭，886便轻盈地跳下了车，脚尖落地，施施然拍了拍手：“这两台车嗯，比较旧，最好不要往城区里开。”
于安康对她的决策举双手双脚赞成：这要炸街般的引擎声，炫酷的改装痕迹，极富个性的涂装，要她把这车开进有人的地方，反而是个挑战。
他们最后在站点等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坐上了定位类似“公交车”的无人驾驶摆渡车。
此刻是凌晨一点二十几分，车里除了他们并无别的乘客，车厢里只回荡着广告屏上ai虚拟形象讲解病毒体相关案件的旁白声。
609把装着黑犀001部件的背包一取，直接撂到了身边的空座上。
“唉，真怀念啊！”他大大咧咧地往后一靠，“两个月前，我也是这么来到二十三区的。”
感慨完，他隔着中间的886看向于安康：“我和886都是刚出‘蜂巢子宫’就被分派到这里来的，就和你一样。咱们仨都是‘土生土长’的二十三区人。”
说罢，609冲于安康笑出一口大白牙：“新人起码得在出道区待上一年才可能升调，也就是说，你起码得在这里待上一整年呢。希望你喜欢这里啊！”
两站之后，三人下车。在这两站地的时间里，于安康通过ai“女娲”和609滔滔不绝的热情介绍，大致掌握了这座城市的面貌。
和“全球人类联邦”的绝大多数城市一样，八环二十三区是一座放射状规划的城市，形状极其规整，用隔离带圈起来的轮廓就像培养皿一样圆，也因而有“菌点城”的外号。
于安康当时在城郊废楼都能遥遥望见的通天霓虹大厦，实际上是二十三区的核心、cvu区总部高塔及区总部厦群，简称“中心厦群”。
中心厦群向外，依次是第一至第五楼群，平均楼高从第一楼群的三四层“复古”小洋楼起，逐渐拔升至第五楼群的五六十层高。
主体的居民楼间，间或穿插着农业和工业用地——和于安康原本的世界不同，这个赛博世界的所谓“农业用地”也大多是些工厂高楼，真正“种地”的反而才是少数。
而在第五楼群之外，就是于安康三人刚刚乘摆渡车穿越的、通称“贫民窟”的城郊过渡区了。
这座“贫民窟”由平均百层高的大楼挤在一起组成，是城内除中心厦群外最高的建筑群，就像一堵墙，将整个二十三区严严实实地环在其中。
这些百层的高楼窗户都开得很小，一看即知空间逼仄，住起来不会太舒服。
尽管如此，这里依然与于安康概念里的“贫民窟”大相径庭，看起来干净整洁，现在凌晨时分，路上也见不到有酒鬼流氓。
除了没什么绿化、楼间距奇小，这所谓的“贫民窟”一点不输于安康概念里的中产小区。
于安康把自己原来住的老旧破小区拎出来比对了一下，一时没太挂住表情：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社会生产力差距……吧？
就在于安康神游之际，886的声音忽然叫醒了她。
“我们现在是要去cvu分部交东西。”886指了指609背上沉甸甸的包，“东西交到哪个cvu分部都行，他们内部有专门管理的地方。”
于安康瞥了一眼视野右上角的“女娲”悬浮窗，那上面显示着当前的时间：凌晨一点四十几分。
虽然正常来说，这已经是大多数城市功能停摆的时间，但既然cvu是类似治安部门的地方，那它没有夜班才是奇怪。
随着三人转过街角，于安康一直被高楼挡得严严实实的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广场，建筑大多只有五六层高。
在那些建筑中，一栋黄黑配色的小楼最为突出。就算是对cvu毫无概念的于安康，也一眼注意到了它。
886和609果然朝那栋楼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路上，886朝于安康耸肩，继续了之前有关上交黑犀001遗物的话题：“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拿到了病毒体芯片，都最好立刻交上去。”
“虽然多数病毒体的行为难以预测，不过疯子也有疯子的‘逻辑’。只要他们理解了‘那个芯片可能会威胁自身’这件事，就会来抢。之前就有过无差别抢夺芯片的病毒体。”
“……原来是这样。”于安康思考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呃，冒昧问下。猎手之间会内斗的吗？”
886看了于安康一眼，嘴角上扬：“这世上有不会内斗的群体吗？”
见于安康瞬间噎住，886坏笑着摊了摊手：“你想得没错，也会有猎手来抢芯片的。不如说，这种情况比病毒体来抢要多得多。”
“不过，猎手也一样是公民，抢劫犯法。真要做的话，我们都会做得更聪明些。”
闲聊间，三人离cvu分部的大门不远了，走在最前面的609已经走到了分部旁边一个挂着“海礁”牌匾、看起来像是酒吧的小楼门前。
什么酒吧开在警局隔壁啊？
就在于安康心中冒出疑问的同时，609大步一拐，直接朝“海礁”吧走了进去。
“诶？”于安康冒出疑声，随即也一并被886拉了进去。
随着三人踏入，酒吧入户的风铃摇出清脆的声响。
“哟，这不是狸花嘛！”
刚一进门，一个坐得离门不远的人便抬起脸上的vr眼镜，向886举了举一个插着吸管的透明软袋。
于安康循声望去，第一眼就注意到那透明软袋里不是特殊包装的酒水，而是黏糊状的……“营养剂”。
那人把手搭在沙发椅背上，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金褐色的羽毛异常显眼：“狸花，你旁边那个戴兜帽的高个儿是谁？我这角度看不清脸，匹配不出来啊。”
“是个新人。”886冲她眯眯笑，“一个f级诱饵。”
那个羽毛人怔了一下，朝于安康刺来探究的视线。
于安康尴尬地笑笑，松了松兜帽，露出发光的头发，权当自我介绍。
“f级……怪不得会上我们这儿来。”羽毛人打量了于安康两眼，“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诱饵呢。”
她随即挥了挥手，转回身去：“算了，不关我事。反正有你带她，出不了什么乱子。”
羽毛人转回身，很快融入了吧内的嘈杂。
于安康松了口气，这才得以观察这座“酒”吧的全貌。
和于安康印象里夜场最热闹的酒吧不同，昏暗的氛围灯下，这座吧里只零星坐了几桌人，都戴着vr眼镜，在全息游戏里尽情笑骂。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于安康捕捉到了一桌人的闲聊：“我跟你们说，别不信！其实我是个穿越者。我以前是个亡灵法师，大法师！”
她旁边的两个人立刻大声哄笑起来：“什么游戏？邀请码发过来，下把一起！”
就在于安康听着她们的闲聊走神时，609背着包，一手拎着三袋营养剂走了回来。
“喏！”他把其中一袋丢给于安康，“饿了吧？”
于安康道谢过后，609嘿嘿一笑，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另一边，886已经自然地斜到吧台前，直面那里立着的液晶“接待屏”。
随着886的虹膜里扫过一道光，接待屏闪了一下，发出无起伏的机械音：“扫描完成，已核验身份。房间号已发送，密钥已生成。”
609也和886走了同一个流程。
等609一完事，于安康就被886招上前来，抓住两肩推到了接待屏前。
在886操作的间隙，接待屏有十数秒重置成了黑色。于安康于是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角鮟鱇413的脸。
虽然档案上也有证件照，但这还是于安康第一次认真端详原主的真容。
抛开白色发光长发这部分，原主和于安康长得很像，非常像，相像程度堪比安康和安怡这对姊妹，但绝非一人。
带着奇妙而又有点诡异的心情，于安康情不自禁地摸上这张脸，然后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把动作变成了轻挠。
886的操作很快结束，接待屏用无起伏的机械音第三次播报道：“信息已录入。扫描完成，已核验身份。房间号已发送，密钥已生成。”
机械音说完话的瞬间，女娲的光幕立刻弹出在了于安康的眼前：
[房间号：466
密钥：pr0uk0xa5zj9]
随着接待屏再次重置，886拍了拍于安康的肩膀：“这个‘海礁吧’，你平时压力大了也可以来这里租设备打打游戏——背靠大财团理事会，全联邦连锁哦。”
于安康又想起刚才那个宣称自己是亡灵法师穿越的vr游戏玩家，不由得朝她们那桌望了一眼。
她确实打算找时间来玩玩vr游戏，不为别的，就为找找看有没有和她原本世界背景相似的款。
如果有的话，于安康至少要花一天时间、拿出写毕论的劲头，变成一个“游戏通”。这样，她以后就算失察嘴瓢，说出自己原本世界的事来，也就只是“玩游戏玩的”了。
当然，如果世界背景真的够像的话，全息游戏说不定也能聊解乡愁。如果真的够像的话……
这么想罢，于安康状不经意地收回视线，继续和886对话：“不是猎手的一般人，也能来这里打游戏吗？”
886点头：“付钱就可以。不过，只有正式的猎手才能上楼——你这次是挂我的名登记的。”
说着，886带于安康和609乘上电梯，很快左拐右拐找到466室，顺次用密钥进了房。
那是个乍看起来类似银行办事窗口的房间，墙涂成黄色，升降座椅则是黑色，和cvu整体给人的感觉一样不是很舒服。
升降座椅的对面有一面长方形的玻璃窗口，一名正在闭目养神的女性正坐其中，身穿制服，像是工作人员。
于安康三人甫一落座，609便摘下背包，取出里面真空包装的“战利品”，依次放进台子上的托盘。
玻璃随即自动感应着打开。随着玻璃的移动，窗口“里”的女性工作人员也直接缺了一块。
于安康惊讶地看着玻璃内侧的黑暗：那里本来是女性工作人员的小臂和手。
待黑犀001的芯片和义体、以及那十数名新人的芯片都被履带传送进去后，玻璃自动关上，窗口“上”的女性工作人员再度恢复了完整。
她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零捌-dbl-001的芯片已查收，任务到此结束。这十九天辛苦了。”
——直到听到这熟悉的机械音，于安康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性工作人员并非真人，而是影像，这面窗口一样的玻璃也不是真的透明玻璃，而是投影的“屏幕”。
意识到这一点后，于安康才终于想起，她其实见过眼前这名“女性工作人员”：摆渡车上，广告屏里讲解病毒体相关案件的人就是她——就是这个穿着制服的“ai女性形象”。
——这是个“cvu女性勤员”的ai虚拟形象！
在于安康暗自惊讶的同时，影像忽然异常灵活地转动视线，看向了886：
“p0病毒体，非暴力性职业出身，先天综评a，核心义体d，义体外件f，赏金总价七万五千信用点。芯片解析在十分钟后结束，如果有重要信息，可以另外加价。有问题吗？”
“没有，你给赏金肯定公正。”886摊手。
“你损毁病毒体芯片的罚款就在赏金里扣了。”影像说，“因为是立即主动上报，按组规，我会替你补贴五千信用点。”
“等等，别在赏金里扣。”886抬手，“虽然之后由我转给她也行，不过新人首战告捷，果然还是从你这儿领完整的奖金比较有仪式感吧。”
说完，886用拇指指了指愣住的于安康：“介绍一下，这是我和细狗碰见的f级新人，‘新人杀手’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然后，886看向于安康，反手指向那道女性影像：“也和你介绍一下——现在正在和我们说话的就是‘404组’的组长，‘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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