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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三年,时值深秋。
今日的明安城小雨淅沥,天边铅云涌动。
已近戌时,江家大宅仍有一屋灯火辉煌,蛾眉螓首的少女托腮枕在案边,凝神沉思。
江瑶没想到在除妖司实习的第一天,就遇上给她穿小鞋的上司——
裴棹月。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江瑶穿进一篇名为《除妖师》的小说。
穿书局告知,三个月后小世界将迎来一场暗无天日的妖邪侵袭,届时民生凋零,生灵涂炭。
她必须查明事件真相,力挽狂澜于将倾,否则将与小世界一齐永堕无间炼狱,死无葬生之地。
刚穿来的江瑶连一刻也不得喘息,找到身为除妖师的父亲,随口诌道:“爹,我想继承您的衣钵,成为像您一样优秀的除妖师。”
在这个世界,妖邪与人并存。
除妖师这份行当,在明安城随处可见,县府衙门负责处理寻常的普通案子,一旦涉及灵怪邪祟作乱,便全权交予除妖司接手。
江志年正是除妖司的一把手。
因常年在外奔波除妖,江志年落下不少顽疾,一笑起来就咳个不停,听见这话,他笑着抚摸江瑶的脑袋:“看来,我的瑶儿长大了。”
三日后江瑶带着父亲的荐介信,正式到除妖司上岗实习,江府与除妖司隔着两坊距离,步行只需一刻钟。
然而还未走进大门,江瑶就先吃一个闭门羹。
司邸门户紧闭,看门的阍人上下打量她一眼,便想打发她走。
江瑶解释好半晌,对方才想起来今日确实有个入职的新人,但未曾料到竟是江家大小姐。
除妖司的人,对这位江家大小姐的印象不太好——
她性子蛮横,骄纵跋扈,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是司主,经常到堂子里作威作福。
从前江志年在的时候,他们尚且忍耐不敢吭声,如今司中更换新主人,鄙夷之意不再掩藏。
半年前江志年因伤休退,裴棹月代领除妖司的大小事务。
虽然他性情凉薄,不爱与旁人交流,但在工作上极为公正严明,不徇私情,算得上一位合格的领导。
因着这点,大家也都尊称他一声少司主。
“少司主”这个名头落在裴棹月身上,倒是让江瑶先炸开锅。
她直言父亲偏心这位寄宿在她家的落魄公子哥,忘记亲生女儿,硬是在府里闹腾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于是司中上下皆言,江瑶是来砸场子的。
面对流言蜚语,倒霉鬼江瑶只叹一声,无妄之灾也!
她上辈子倒是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念了十几年书,上大学报道的前一天,不幸遭遇车祸,身死人亡。
原主“江瑶”的魂魄是在一场高烧中烧没的,两人恰巧生辰八字都一模一样,天道便“好心”将她送入这个平行小世界。
江瑶正欲感谢对方,便得知小世界即将爆炸的消息。
不由暗啐,天下果然没有白尝的午餐。
天道神秘一笑:“因果循环,悉皆命数,你的命我已为你续过一次,接下来由你自己定夺。”
“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江瑶,在除妖司待上半个月,便尝遍人情冷暖。
整整十五日,竟是连裴棹月的影子都没看见。
管事的安排她在司中打杂,江瑶倒也没半句怨言。路过的人,上到内堂领事下到灶房庖人,瞧见她都冷嘲热讽上一句:“哟,这不是江大小姐吗。”
渐渐地,风言风语便流传起来。
有人说裴少司是在给江瑶立下马威,故意让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劈柴烧水,让她懂得知难而退。
这话听得江瑶很是生气,一斧子将柴劈成两半,拍了拍手扛回屋去。
人不搭理她,她也稀得往上贴。
要死大家一起死。
老老实实在后院待着,干上朝九晚五的粗活。
内堂的领事偶然经过,见她这般老实,倒也吓一跳。
琢磨这位大小姐,约莫是大病一场,烧坏脑子,便立刻回去禀报消息。
不到半日,江瑶就收到来自领导安排的新任务——给监牢送饭。
除妖司的监牢自然是关押妖邪的地方。
前堂后寝,狱房居南,江瑶穿过中堂长廊,沿着南院竹林小道一直往深处走,很快见到一座大牢。
监牢守门的卒卫派人通报完消息,又仔细翻检竹篓子里的东西,确定只有吃食后,才放心让江瑶进去。
这座牢房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入门有三条甬道可走,每条甬道前都有一扇厚重的石门,门口还立着两名腰挂金刀的守卫。
就在江瑶心想,这地方约莫蚊子也飞不出去时,两名守卫神色慌张,从左侧的石门里疾步踱出。
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昨日有一只怨妖杀了看守的狱卒,趁月黑夜深,监守疏漏,越狱出逃了。
等到第二日送饭的役人一看,牢门大敞着,值夜的狱卒衣衫不整地躺在里头。从胸口到小腹,让妖邪给剖开肚子,连内脏也吃得干干净净。
血呼啦哧的场面,乍见之人,皆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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