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一点点消磨着人的意志,每时每刻都变得难熬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连意识都恍惚起来。这长夜仿佛永远不会过去。他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场风雪中。
若是如此,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再醒来时,傅徽之发现自己趴在马背上,马还在走。天已渐明,风雪也小了很多。
他不知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只知道自己还活着。或许全赖这匹马。他轻抚马背,道一声“多谢”。
又走了几个时辰,眼看近城门了。傅徽之怕城外有捕者,便先下马步行,走小道去槐树林。好在他提前出门,马虽跑得不快,到时也不晚。他寻了一处系马,而后往槐树林走。
林中有二人早至。一人须发花白,拄杖而立。风雪压不弯他的背脊。
傅徽之一眼便注意到他,几步上前跪于老者面前:“叔祖父。”
邱平转头看见傅徽之,先命亲信去望风,而后伸出未拄拐的手扶他:“好孩子,快起来。”
傅徽之不肯起:“我有事求叔祖父。”
“说什么求不求的,起来说话。”
傅徽之未借邱平的力,只用手撑地,借力起身。他道:“我想见我父兄。”
邱平道:“此事绝无可能。你父兄幽囚于大理狱,我尚不得入。”
傅徽之伸手抓住邱平的手臂:“求叔祖父设法探明大理狱的人可有为难我父兄。若他们逼问我父兄我的行踪,甚至滥用刑罚,我宁愿束手就擒。”
“此言何痴也?不说你父兄根本不知你的行踪,纵是知道,你父兄被逼问,也不会说。你若回去,你父兄岂不白白受罪?”
傅徽之只觉心如刀绞,半晌难言。只不住地摇头。
邱平叹口气:“昨日朝堂上,圣上说查获你父所写反诗并一封与敌国暗中连结之书信,欲行反事。那便不仅仅是谋反,还里通外敌。但如何处置并未言明,想来你父兄尚未认罪。”
傅徽之恨声道:“没做过的事,教他们如何认!”
“云卿,你先别急。”
“他们会不会对我父兄用刑?”
“傅家好歹是功臣之家,圣上应当不会太为难。”
沉默半晌,傅徽之轻声问:“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邱平又叹息一声,缓缓道:“昨日在城外未寻到你,我邱府、庞府、公主府、韦氏宅还有与你父交好的官员宅第皆被搜查了。圣上是决意要捉到你,已将傅家谋反之事公之于众,各城门也贴了你的画像。又命人快马报各州郡戒严。自古谋反案的细节都不会公之于众,怕有心人效仿。能公布的是真是假都不好说。可圣上既下旨了,傅家罪名便定。你父兄认不认罪都无妨。
“还有朝堂上出班欲为你父求情的,圣上不等他们开口,便匆匆散朝。昨日公主也进宫求情了,听闻圣上也未见。圣上心意已决。你父兄是生是死,全在圣上一念之间。你心里宜有所备。”
“叔祖父!”傅徽之又跪了,痛心道,“我大哥有子七岁,有女五岁,我二哥之子尚在襁褓中,伯祖父年七十九,病痛缠身,这些人圣上都要处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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