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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我托你查的事有进展吗?”
安纪撑着太阳穴,瞧着对面用竹扇轻轻为自己扇风的寒固,对着自己的扇面上写着“心静天远”。
“难得浮生半日闲,既被你拽出来,你都不让我吃些东西么?”寒固笑眯眯地看着安纪,尾音徐徐。
安纪瞥了桌上已经空了三个的点心盘,挤出笑来,又请颐味阁的伙计再上几盘新品糕点。
心里暗暗想着,宁叙这样正经的人,怎会和寒固成为故交。
又吃了几块点心,用了茶,寒固才悠悠开口:“有进展了。不过你怎么会关心这个图腾?”
安纪脸不红心不跳地随意扯了个理由,“偶然看到,觉得这个图案挺别致的,便想看看是不是有出处的。”
“别说,还真有。”寒固作出神秘兮兮的模样,说道:“我可是为了你的事儿,翻了不少局里的藏书,这眼睛都快不行了。”
安纪朝他扯了个笑,忽又神情一转,高声叫来伙计,“烦劳给这位公子上一壶苦丁茶,明目生津。”
“好了好了,我说。”寒固连忙摆手,催促伙计赶紧下去,小声嘟囔着:“你知道我最不喜苦味,还来编排我。”
他正了正神色,问道:“你可知西南边的摩国现在情势如何?”
安纪道:“不还是姓蒙的当皇帝吗?”
九年前,摩国内乱。蒙氏一族发动政变,夺了皇位,虽名不正言不顺,但碍于蒙家势力,这些年倒也稳坐皇位。也正是因这场内乱,安纪才随着父亲回了颐京。
寒固点头:“确实,不过蒙氏非天命正道,自是有许多不服之臣,受尽折磨。有一部分逃出生天,或北迁至艮国,或东迁至我颐国,欲效仿越王卧薪尝胆。”
安纪心下了然,这些人既要密谋夺回正道王权,必然不会单独行动,定是已经有了组织。寒固既然提到,想来蛇形弯月该是那反帝组织的图腾。
“可我听闻,蒙家已经将皇室子孙全都处死了。日后起事,他们以谁的名号平乱呢?”
寒固“哗——”地一声开了扇,挡在右侧,凑近与安纪说:“若不做出这样子来,如何灭了众人念头。”
安纪低声道:“你是说,鱼目混珠。”
寒固:“我可没说啊,只是听过闲话,前朝逃了位公主和皇子。蒙氏便找了身量相似之人,处以火刑。”
摩国……反帝组织。安纪心下想了许久,都未曾想明白,为何摩国的人会盯上宁叙。
寒固见安纪神思已经飘走,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语气轻佻:“宁叙最近也问我了摩国花草的事儿,怎么,你们夫妇二人跟摩国杠上了?”
宁叙也找了寒固?这样重大的事,他告诉了寒固?
安纪还在惊异之中,自然没注意到寒固话里的调侃。
她倒了杯茶,缓缓道:“王爷跟你说这事儿的时候,应该交代过你,务必守口如瓶吧。”
寒固盯着安纪,笑了声道:“他说,你无妨。”
安纪愣神了片刻,不过很快又想明白。此花本就是自己告诉他名字的,他自然不用防备。
寒固继续问道:“那你呢?今日之事能告诉宁叙吗?”
安纪沉默思考了片刻。既然摩国势力直指宁叙而来,告诉他,让他提防些也好。况且,两人中总要有人给个台阶下。既然他不愿先说,那这次便由她主动一些。
得了安纪的同意,寒固才放下心来。这几天为着他俩的事,已经熬了几个大夜了。还偏偏两人都让自己三缄其口,实在累坏了。
与安纪告别后,他便急忙去找了宁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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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安纪拜托你查的事也与摩国有关?”
宁叙听完了前因后果,才知道这段日子安纪也忙着托寒固查了事情。只是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蛇形弯月的?寒固又为何来告诉他?
寒固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蛇形弯月图腾的纸,递给宁叙,道:“是。十日前,安纪将此图交给我,让我帮忙查查它的来历。”
十日前……那不就是上次在颐味阁外暗查跟踪之人的第二天。原来她也发现了两人已经被人跟踪。
难怪,那日她竟久违地迟了一刻钟,难怪她不管不顾地冲到那人面前,原来是这样。
如寒固所说,那人既是督军府的人,又是摩国反帝组织的人。难道说……督军府已经与摩国有了暗中勾结?
宁叙起身走到烛台前,引火将那张图纸烧得只剩些灰烬,在空中晃晃悠悠飘走了。他转身盯着寒固:“知道了。这件事你没跟其他人说过吧?”
寒固做出蒙冤委屈之状,“我的大老爷,草民哪敢。我是得了她的旨意,才敢告诉你的。”
原来又是她主动说的。她虽不知,摩国人为何盯上了他,但她还是告诉了他。
就如当日去琼芳圃,她明知有危险,却还是告诉了他百阶草一事。她如何这样坦诚,不担心自己会因此被卷入纷争之中吗?
寒固见宁叙眉头越蹙越深,便抬起胳膊碰了碰他,问道:“话说人家都不防备你了,你还防备着人家干嘛?”
宁叙眉头猛然一皱,朝着寒固飞去一记眼刀,“我哪里防备她?”
寒固倒没被他吓得哆嗦,他早习惯了,依旧摆弄着手中折扇,漫不经心道:“不然怎么不告诉她,你为何一定要查那花呢?”
他见宁叙低头不语,又装出叹息的模样,道:“唉,我自然是不配知道,可人家是要与你风雨与共的妻子。”
宁叙沉默了好久,才缓缓挤出句话来:“所以更不能将她置于险地。”
寒固起身,摇着扇子往门口缓缓走去,留下一句:“浑然不知,那便是遇到危险时都不知道要自保咯。”
他走后,宁叙独自在书房坐了许久。
他似乎一直都没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这六年间,先是他的长兄宁叡得了急症,他奔赴丹洛接替驻军,打了无数次仗,数十万跟着他驰骋疆场的将士死在了战场上,最后连陪他远赴边城、鞠躬尽瘁的苏新鹤也死了。
他从不愿将他们置于生死险境,可那呼啸而来的命运从不会因为他不愿,便略发慈悲,留给他一些念想,一些安慰。
兄长、兄弟、恩师。一个个都被裹挟着离他而去,现在又将另一个重要的角色——他的妻子放在他面前,仿佛是要跟他玩场游戏。
或许是他就错了,不应该一时心软,让安纪卷了进来。
他起身开了门,吩咐离征道:“备马,去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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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纪已在书房添好了香,备好了茶。似乎早知道,今日有人要来。
宁叙跨进书房时,安纪正巧将茶盏相对放好。她拉开椅子,示意宁叙坐下,含笑问道:“王爷有话对我说?”
宁叙语气淡淡:“你也发现了,有人跟踪我们?”
安纪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段时间也只是隐而未发,和自己一样,真沉得住气啊。只是见他今日愁云,事情怕是不会如此简单。
宁叙道:“你可知,除了摩国,那人还跟我朝大臣有勾结?”
这样双重身份的人,盯上了宁叙。
安纪不禁暗暗倒吸一口凉气,一时紧张,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左手,问道:“那你可查出他为何盯上你了?”
宁叙摇头道:“没有。”又瞥了一眼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抽回,“安纪姑娘,你无须为此事费心。”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又散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了。
安纪手指微滞,抬眼看他,问道:“那今日王爷前来,是何意?”
宁叙道:“本王自己的事,自己处理。皇兄曾说过,这四月内,安纪姑娘可想明白些。”
原来他今日来,是要暗示她找个时间拒了这婚事。
只是此刻,安纪不想去生气,也无意先去怪他。事情太多太乱,她需要时间去理理思绪。
两人去琼芳圃那日遭人跟踪,如今又被人盯上了,难保他们不是同一拨人。百阶草背后内情,牵连内政外事。是因为她知之甚少,所以他才不愿意让自己卷入进来?
安纪收回了手,冷冷道:“王爷当我是什么?”
虽说宁叙是不想将她置于险境,但她总以为,宁叙或许是懂她的。那日两人反杀杀手、救下云洛,她以为他懂的,她从不愿糊涂地委身人后。
她从来不怕自己要面对什么,她只害怕,被人糊里糊涂地护着,养成了懦弱无知之人。
宁叙被她质问得呼吸一滞。
他把她当什么?妻子吗?所以才会担心她跟着自己有危险。可是,夫妻之道,最基础的坦诚与尊重他都未做到。
不知何时,他变得这样患得患失,畏手畏脚了。
他轻声道:“未来之事变幻莫测,你实在没有必要……”
“那为何现在王爷不与我坦诚相待?”
安纪有些赌气,眼角已有些微红泪意,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颤抖:“百阶草一事,我一定会查下去。”
她从来不会被轻易吓退。宁叙若因此事放弃了她,她也绝不会因此让步。
宁叙见她强忍泪意的模样,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伤心了。她为着自己小看她而伤心,她为着自己防备她而伤心。
他早该想到,她有这样的傲气,又是这样的坚定,今日他的话,是有多唐突冒犯。
她的眼泪,忽然让他思绪澄明不少。原来她要的不是自己的保护,不是自己冠冕堂皇的“为她好”。
他今日实在过分,下午脑子乱的很。回忆与现实纠葛,推着自己在脑子发热的时候,来到安府,对着她说出这样的话,还甩开了她的手。
他忽然有些慌乱,战场上的常胜将军,此刻倒成了丢盔弃甲的败将。他急忙去找手帕,又试图牵回方才被他甩开的手。
安纪见他的样子,泪意更甚。将手背了后去,转身仰头,不再看他。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宁叙脑海中忽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揽着一人从湖中踉跄爬出来,那远远离去的背影,也透着十分的倔强。
宁叙清了清思绪,起身走到安纪面前,随着她转了几个半圈,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为她拭去眼角泪痕,说道:“今日是我错了,与你比起来,是我怯懦了。”
看来他想明白了,懂自己的意思了。可安纪的泪花却落得更凶了,啪嗒啪嗒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不是生气,是心酸。
她从来不认为,他是个怯懦之人,他原比自己更加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如今,这样谨慎?
宁叙的手背上起了一阵凉意,一滴又一滴。
每一滴,似乎都戳在他的心上,让他从胃里泛出一阵一阵的酸涩感。
他握在她肩上的手臂忽然用力,将她拥进了怀里。
安纪只听到他轻轻的一声,“小纪,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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