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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瑶吃着这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滋味下肚，琥珀色的眸子闪着泪光。
以往在陆府，母亲待她苛刻，心情不好时更会对她拳打脚踢，父亲不管不顾，视她为透明，是以她常常饿肚子去找云姑，云姑是母亲身边的大婢女，却对她极好，在她饿时会偷偷给她开小灶。
云姑做的膳食简单却不失美味，与这家常菜极为相似。
她不禁想起了在陆府的云姑。
也不知她如何了？
她很想她。
临行前，云姑再三交代于她——要竭尽全力照顾王爷，爱护王爷，与王爷好好过日子。
她满心点头，那时她满怀憧憬。
世人皆道瑞王如清风朗月，尔雅温和，是女子贪慕的温柔乡，若不是个不受宠的，那上京贵女怕是挤破头都要进入王府。
在陆府时，有时母亲心情低落，将自己关在幽暗的房中，她看不见，心里害怕极了，那时太子殿下时不时与王爷一同来府邸，云姑就会想法子让她出来做些下人的活计，伺候王爷。
那时王爷还只是不受人待见的二皇子，屡屡被人冷落，但待她却极好，不用她端茶倒水，只会笑眼弯弯同她轻语，教她读书识字。
于是乎她每日最期盼的便是王爷能来，这样她暗沉压抑的日子才不会太难过。
是以后来听父亲要将她送进王府，她心里雀跃极了。
她以为有年少时的情分，她们不说恩爱无限，也会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
可往往事与愿违……
陆瑶侧脸将泪花拭去，她遮掩的很好，无人注意到她。
这一幕尽数落在魏清眼里，心中刚平复的躁意，又升了上来。
眼眸冷沉，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下来。
魏楚绪首先察觉到不对劲，眸光微动，狐疑的朝身旁看去。
却见魏清正阴冷着脸看着陆瑶。
陆瑶顿时感觉身旁冷冷的，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侧眸看去，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心里一惊。
从魏清冷沉的表情中，她更是看到了不耐烦。
陆瑶一时不知做错了什么，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可以让他开心，她细细回想，好像自己做什么都会被厌烦……
道视线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压得她茫然失措，心里越发委屈。
最后手足无措下，余光无意间落在了一碟糖渍橘肉，她心里一喜，夹了几片在魏清碗里。
少时，每每她难过，他便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碗里突然多了几片橘肉，白糖腌渍过的，泛着细碎的光，魏清眉头锁的更深了，他从来不喜橘子，更别提糖渍橘肉了。
他并不领情，搁了筷箸。
陆瑶巴望着的眼垂了下来，她真的是这么惹他厌烦的一个人吗，连他最喜欢吃的橘子都不吃了，就因为自己碰过吗？
魏楚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端着杯盏的手缓缓收紧。
原本以为魏清对陆瑶好只是为了气她，她心里清楚，这是假的，因他对旁人时才会披上温润的皮，是以她并不把陆瑶放在眼里。
可眼前魏清对陆瑶所流露出的真实，让她心里不安。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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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将暗为暗时，陆瑶进了屋里，每间房只燃了一根蜡，她又从行李里翻出一根，染上火后，小小的屋子变得亮堂堂。
云初在收拾被褥，见陆瑶单独回来，不禁问道：“王爷怎没和姑娘一同回来？”
陆瑶垂眸摇了摇头，回想方才，心里闷闷的难受。
这时门外响起一串叩门声，“陆姑娘在吗？”
云初前去开门，门后探出个可爱的脑袋，是皇帝身边的昭嫔。
陆瑶与昭嫔并不相熟，只打过几次照面，是位单纯的女子，不知她前来何事，疑惑的将人迎了进来。
“不知所为何事？”
昭嫔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那两盏烛火上，咬唇道：“不知陆姑娘能否借我几盏烛火？农户家不富裕，我过意不去去讨要…”
陆瑶当是什么事，连忙从箱笼里拿出几根蜡递给昭嫔。
因自己怕黑，她便从王府里带出许多，栖禅寺时没用上，这儿倒是用上了。
得了蜡烛的昭嫔心中一喜，唇角微微勾起，见陆瑶屋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自己屋子也仅她一人，实在无趣。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人愿意和我住一屋，我一个人带着着实无聊。不知可否在陆姑娘这儿待会儿？”
云初给陆瑶使眼色，认为昭嫔会影响王爷与陆瑶，陆瑶却当做没看见，她觉得魏清一时半会儿必然不会踏入房门。
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娘娘不必客气。”
昭嫔摆摆手，“陆姑娘不必叫我娘娘，我名字——萱禾。”
俩人年纪相仿，性子相投。
两人聊到月上柳梢，恰有相见恨晚的气势，无话不谈，从一日三餐聊到了情爱纠葛。
提及皇帝时，萱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的家世门楣并不好，我原以为选秀入宫，得了皇帝垂怜，家里日子也能好过些。”萱禾浅抿了一口茶，“却不想入宫一年，面见圣颜的次数屈指可数，枉逞侍寝了。”
她捧起陆瑶的手，眸子亮闪闪的，“我真羡慕你与王爷，王爷温和有礼，待你也是极好的。”
陆瑶一愣，“待我极好吗？”
萱禾点点头，掐着手指头数，“用膳时王爷会贴心为你布菜，为你拒绝了添房，山路崎岖也会陪你慢慢走，最重要的是…方才在餐桌上，王爷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你的身上！”
“若是这一切都是表象，都是假的呢？”
萱禾托腮思考：“那也很好呀，至少王爷还愿意花功夫做表象，不想皇上三宫六院，每年都有一批秀女进宫如春花开了一年又一年，这其中有多少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的，若是皇上肯与我做表面夫妻，给我应有的体面，我想我也是开心的。”
她抬眸看向陆瑶，“王爷并非皇上，我瞧得真真的，王爷心里真的有你，那眼神骗不了人。”
“真的吗？”陆瑶心里还是不信的，谁会在冷冰冰的眼神中看出不一样呢？
“真的真的。”萱禾小鸡啄米般点头，又担忧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陆瑶细细琢磨这两个字。
好像确实有误会，她所以为的都是基于自己的猜错，若王爷待她的好都是实实切切，并非大长公主的原因呢？说不定她所以为的都是假的呢？
无论是与否，她总得听她亲口说才好。
想明白这些，她如拨云见日，阴郁半月的心情豁然开朗，浅色的瞳孔又升起了闪闪亮光，握着萱禾的手，“谢谢你。”
夜渐渐深了，风打着卷吹进门缝里。
萱禾想着该回了，笑道：“等会王爷该回来了，我不便再留，明日我再来看你。”
陆瑶关好门后，想着魏清应当也快回来了，自己沐浴梳洗一番就坐在房中等着魏清回来。
夜深，冷风呼啸愈演愈烈吹得门窗吱嘎作响，欲要折断，寒气骤降。
更漏滴答声在寂静的夜被无限放大，风声渐停，陆瑶本不怕冷的，此时却忍不住打颤，从橱子里拿出件袄子穿上继续等。
晓风残月，东方翻出鱼肚白。
云初端着热水进来，发现陆瑶趴在桌几上睡着了，桌面上两盏烛火燃了彻夜。
陆瑶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王爷…”
“奴婢伺候姑娘洗漱。”云初将帕子拧干递给陆瑶，“奴婢向刘公公打听过了，王爷还需处理栖禅寺之事，便宿在了佛寺，今早会回来用膳的。”见陆瑶神色暗淡下来，云初不禁皱眉，“姑娘要善解人意些，切不可同王爷置气。”
陆瑶揉了揉酸涩的腰肢，扯出一抹浅笑，“我知道了。”
这时，萱禾小跑了进来，带着一身寒气靠近陆瑶，眼神兴奋道：“小瑶，昨晚落雪了，今年的初雪。”
云初端着水盆出去。
萱禾说完就要拉起陆瑶跑出去，手刚碰到她，惊呼一声，“小瑶，你的手怎么那么冰？”比她从外跑进来还要凉。
“天气冷，手也就凉了。”
她虽惧黑，却从不怕天寒，寒冬腊月时她也从不用汤婆子。
萱禾无疑有他，一边拉着陆瑶一边往外走，“我给你暖着就成，你就不冷了。”
陆瑶以肘做枕睡了一晚，身上早已酸麻僵硬，急忙在身后喊停。
萱禾瞧着陆瑶的不对劲，左看床榻如昨晚她来时一样分毫不差，右看没见王爷，连方才她路过院子也没见王爷，大胆猜想，“王爷不会一晚未归吧？你不会等了王爷一晚上吧？！”
陆瑶抿唇，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了。
萱禾有些气，“他应当和你说一声才是。”
陆瑶摇头，等缓过劲儿来，重新拉起了萱禾的手朝外走，“咱们去院子里赏雪。”
屋外雪花漫天飞舞，大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空气冷冽而清新。
陆瑶站在雪中，微卷的长发随风轻摇，卷翘的长睫上落了几片雪花，浅淡的眸子里映着茫茫白雪，至纯至清，她阖眸深吸一口气，任由冷寒的空气贯穿肺腑，缓缓吐出白气，似压抑在心底的不舒服也随风散去了些许。
她感觉舒坦多了，侧目去看萱禾，却见萱禾呆呆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陆瑶不明所以，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萱禾回过神，嘻嘻笑道：“小瑶，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儿，比宫里的妃子还要漂亮。”
陆瑶两颊微红，“若你见过我姐姐陆漫，那你便不觉得我漂亮了。”
萱禾摇头，“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你最漂亮。”
陆瑶说不过她，两人一同到了正厅院子里用早膳。
云初与她说，王爷会回来用早膳，此刻主位上无人，正在大家疑惑之际，门前突然多了两道身影。
隔着漫天飞雪，陆瑶看清了来人。
一晚未归的魏清和她倾国倾城的姐姐陆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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