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舒清睡睡醒醒，因为知道殷寒萧暂时还会陪在他身边，于是比起清醒时难以控制的身体，他更喜欢以睡梦来代替清醒。
这样做难免有些上瘾的可能，但上瘾——就上瘾吧。
反正生命都快到了最后一刻，就这么享受难得的经历吧。
于是美人的手腕虚虚从少年肩上滑落，指尖无力地指向地面。殷寒萧下意识去捞，但那手腕划过他的掌心，坠在空气中，像是木偶被卸下了关节的手臂。
殷寒萧弥补般地握紧了晏思的手。
白嫩的手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能留存，全都被病弱的身体带走。晏思就像一只被刀尖穿透翅膀的蝴蝶，看上去依旧美丽，却模糊了生命与标本的界限。
“快到了，师尊。”
真凉啊。
少年一遍又一遍地搓揉掌心的手，每次一松开，晏思手上的温度就会被风带走。于是殷寒萧重复着这无用功。
晏思的心跳变得很慢，这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精致的物品，而非活生生的人。
殷寒萧的视线落在晏思的面庞，他不断询问自己。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腐烂在泥土里，你真的不会在每个午夜梦回，再次想起他吗？
他的骨骼会埋在灰里，你会站在他的坟墓前，以徒弟的身份，假模假样地撒上几张纸钱。
还是说，你会不顾一切地跳进坟墓里，将他的骨灰刨出来，让他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
由于一些可能成真的想象导致的焦躁，殷寒萧粗暴地吻向晏思的唇角。
陷入昏迷的美人，连挣扎也无，任由苍白的唇角被少年咬破，渗出殷红的血珠。
殷寒萧珍重地舔去每一滴血珠，一向冷淡的眸光里仿佛藏了一团火焰。
“我不会让你腐烂。”他如此向他怀中的美人、他的师尊宣誓。
即便你死亡。
我也不会让你腐烂。
是因为向往阳光的人不该深埋于黑暗吗？并非如此。只是殷寒萧无法接受瀛山那些人还活着，而晏思却被深埋的想象而已。
仿佛听见了少年的心声，晏思的喉咙中，传出一声似笑的叹息。
晏思再次醒来，已经又是一日后。
这次他是被系统叫醒的。
晏思的身体和脑子都还迷迷糊糊，听见系统的声音也懒洋洋地回应：“是因为合欢秘术要发作了吗？没关系的……都随便吧……我都习惯了……”
系统：“如果宿主说的是合欢秘术的第四次发作，命定的发作时间已经过了。”
晏思一下清醒了起来，检查起了身体状况。
身体处处透露着干爽，也没有酸痛的感觉，并不像有发作过的样子。
晏思：“你……”
“殷寒萧用涅槃秘术帮你改善了体质。”
系统顿了一下：“系统也帮你跳过了这个阶段……将最后两次发病汇集成了一次。”
这样晏思可以少受些苦。
“由于当时宿主正在昏迷，此举完全出于系统意志。如果宿主觉得这样做侵犯了你的权益，系统可以做出补偿。”系统补充道。
刚刚睡醒的美人勾了勾唇角，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
系统安静了一下。
“不用谢，祝宿主得偿所愿。”
系统简短交谈几句就很快离开了，好像有什么急事要做。
晏思忽然醒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一直躺在床上身子都僵了，于是决定起来转转。
现在应该是白天，但床上被遮成了不影响睡眠的亮度。
殷寒萧虽然是个很符合刻板印象的坏孩子，但在生活上意外的很精细。从床帐的料子就能看出来，都是精挑细选的。
所以这里以前也应当是殷寒萧自己的卧室呀。
“殷寒萧。”
晏思喊了一声，新奇地发现殷寒萧竟然不在房间里。
晏思掀开床帐，光脚踩上柔软的地毯。
美人的双腿还没做好承接重量的准备，忽然软倒在地面。晏思坐在地上，即便地毯的减震效果很强，膝盖上还是擦红了一片。
倒是不疼，就是有点痒。
晏思扶着书桌站起身来，白皙的指尖探向桌上的笔墨纸砚。
按照那种老套的、爱情小说的剧情，如果殷寒萧真的爱上了他，这里应该会出现很多晏思的画像。
以他们的关系，或许春.宫图会更符合场景一些。
晏思被自己的假想逗乐了。
殷寒萧肩上还背着一个不清不楚的，覆灭瀛山的大任，哪里来的时间去写写画画呢？更何况，这孩子也没透露出过这方面的才能。
一边觉得自己的想象过于离谱，晏思一边在书桌上搜索。
要是你自己放在这里，就别怪被人发现了——咦？
一册书简落在美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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