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思后知后觉地察觉，云溪来得越来越少了。
自从被一个传讯蝶叫出去后，云溪就变得来去匆匆，再也没提过为晏思供给精气的事。
白发少年灌药的动作越来越急促，即便晏思每次都会将药汁吐他一身，他也只会沉默着端起下一碗药，递到晏思面前。
晏思喝不下去，他便步履匆匆地离开。
这样间隔的时间越来越久，直到晏思某次浑浑噩噩地站起身来，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药炉旁。
手中一碗新鲜出炉的药汁，已经入了口。
腕上锁链丁零当啷地响，象征着他杀害亲生弟弟、瀛山下一任仙尊的嫌疑。
药碗被放在一旁。
晏思倚在床上，指尖轻轻按着微张的唇，打了个呵欠。
“系统。”
“宿主补交的申请正在审核中，系统正在拟合更改阶段性奖励可能产生的后果。”
类似的问答，此后又进行了几次，结果都没有更改。
晏思面色平静地等待着结果。
是他先死。
还是瀛山先忍不住剥夺他为人的尊严。
抑或是殷寒萧先被抓回来。
空洞的美人戴着手铐脚镣，安静地蜷缩在宽大的地毯上。空旷的殿宇连空气都静止，直至一串慌乱的脚步声掀起喧嚣。
来人出人意料。
“师兄。”晏思轻轻抬眸。
平念双眸睁大：“师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平念气喘吁吁地蹲在他身侧，掏出钥匙解开晏思手脚的镣铐。
他的手太抖，钥匙几次错开锁眼。
一只白嫩的手温柔地夺过钥匙，利落地开了锁。
晏思淡淡道：“比起我，师兄看起来不是太好。”
平念煞白的脸有了点血色，眼眶却微微泛红，声音里蕴含着压抑的情绪。
“你不知道，这几天瀛山全乱了。晏昱失踪，生死不知。叛徒……殷寒萧他毁了藏经阁和瀛山的护山禁制，现在还没被抓到。现在外面又把你的身世传得沸沸扬扬，说宗主是为了金屋藏娇，才将你关在这里……”
“宗主被殷寒萧所伤，伤势很不妙。外面几个宗门联合向宗主施压，想要进瀛山来分一杯羹……”
“已经有邪修趁乱摸进瀛山，这里的禁制并不安全，我太担心你，就偷了云长老的钥匙过来。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你的气息，我还以为你……还以为你……”
听完这些乱子，晏思面上没有出现意外的神色。
他的喉咙中逸散出一丝轻若烟雾的笑叹：“真是难为师兄了。”
平念面色陡然一僵，很快摇头道：“别说这些了，你的身份太危险了，趁云长老发现之前，我送你回去。”
晏思的小木屋没有充沛的灵气，也没有奢华的绫罗绸缎。那里的禁制，却连瀛山宗主用全力也难以突破。
晏思从不觉得瀛山是自己的归属地，那个小木屋，却承载着晏思薄薄的归属感。
可是，现在要他回去……
晏思攥紧冰凉的指尖：“我就算回去，也活不了几日。师兄你这一腔热血，不过是拖延我的死期。”
平念下意识握紧晏思回抽的手指，眼眶通红：“晏思，我是你师兄。外面危机四伏，比起无力地等待你的死讯，能护得你哪怕片刻，对我来说都是庆幸。”
晏思微抿着唇，用力一拽，收回指尖。
“所以我才说你聒噪。”
橘红夕阳铺在断壁残垣上，而硝烟弥漫于夕阳中。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嗅觉先于任何感官提醒身体环境的不安定。
瀛山被毁的建筑远不止藏经阁，殷寒萧也绝非唯一一个混入瀛山的叛徒。
庞然大物的崩塌往往累积于千日，最终小小的一点火星，便足以掀起燎原野火。
马车上，平念幽幽哀叹：“不知道宗主有没有后悔过，曾经的斩尽杀绝。”
晏思拖着下巴，任由瀛山惨烈的景象从他眼中飘过。
“每个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平念怔了一瞬，了然地点头，又开口问：“师弟，你对自己的位置……”
晏思翻了个白眼给他，懒得开口解释。
棋子的喜恶，并非影响棋局的因素。
除非……
“系统可以给宿主一个摆脱炮灰身份，正常生活的机会。”
系统的提示音言犹在耳。
耳边忽然响起叮咚一声。
“恭喜宿主，任务奖励替换申请已通过。”
“攻略任务改为三阶段式，每阶段任务后系统为宿主提供合适的身份，供下一阶段使用。注意：阶段任务成功后，系统会回收当前身份，包括宿主原生身份。”
“阶段任务达成标准（修改后）：任务对象愿意为宿主奉献最重要的事物。”
“考虑到宿主的任务状态过于偏激，若宿主在任务中死亡，系统会延后三日检测任务结果。若三日内任务完成，同样视为攻略成功。”
“系统恭祝宿主：保重身体，马到功成。”
晏思的指尖撑着下巴，笑意慢慢爬上唇角。
平念忽然觉得，自己身旁这位师弟好像忽然有什么不一样了。
“师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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