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烈的仿佛要把人烤焦一般,若是天上撒下半滴雨水,恐怕空气都不至于这么干燥。
那该死的火也不会烧到茂的身上了。
陈曦焦急地把茂被烧焦的树枝浸泡到盛水的陶罐中,一抹黑色焦灰荡开在水面上。
可这点清凉根本无济于事。茂虽不再尖叫,但枝条由于剧烈的疼痛而死死缠在陶罐上,秾拨过茂的枝条以免她将宝贵的陶罐捏烂,可实在太痛了,火把她的枝条烧穿了,烧透了,烧到就连枝条芯都再也吸不了水了,现在茂其实很迷糊,为什么烧焦的枝条已经不受她所控制,却仍然能带给她扎心般的疼痛。疼痛如一根细针,从烧焦的地方向未被燃烧的其他枝条上穿过,茂的枝条忍不住地翻滚。
秾立刻把枝条攀在茂的枝条上,任由她扭曲绞缠发泄痛苦。芃和苍也靠过来,三颗小树挤在一起互相依偎。
沙吉捧起陶罐,语速很快:“秾!跟我走!必须尽快带着茂去找沙玛!”
陈曦呆楞地站着,直到芃和苍追出去还是站在原地没反应。她不知应该怎么做才能减轻茂的痛苦。她对植物的了解除了这几天在树族的生活以外,就只剩下自己养的那盆绿萝。可绿萝那么好养活,只需放在阳台晒晒太阳,浇浇水就足以让它不断冒出新叶。绿萝也不会说话,即便她路过时不小心碰掉它的叶子,绿萝也只是自己默默愈合。
她怀疑自己是否没把秾他们当一个拥有灵魂可以与她平等交流的生命。不然她怎会如此懈怠?如果她能堵住那个透气的洞,抑或是注意到地上的木屑,那茂根本不会出事。
不,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她的傲慢和不尊重。若她对秾他们真心相待,那在用火时就不会这么随意。明知道树族怕火,可她还是执意要用火。火!为什么非要用火!那个破蜂箱不用火烤难道就不能用了吗!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风险这么大的方式!
现在该怎么办呢?茂一定很痛吧……要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呢?
陈曦赶忙扑过去查看蜂箱。可惜,蜂箱已经被烧坏了,火焰啃食了木板的肉,整个蜂箱破烂不堪,拿起来就会立马散架了。
这下完了。大家辛苦的成果被她一把火全毁掉了。陈曦失神地坐在地上,脸上扒着泪滚过的灰痕,芝麻糊四肢各跑个的,乱七八糟的跑过来蹲坐在她旁边,盯了一会后便用毛脑袋拱她的脸,杂乱的毛只几下就把陈曦的泪水吸的干净。
芝麻糊用狼爪扒拉她的肩膀,狼嘴咧开道:“坏……坏。”
陈曦望去,坏的是她的袖子。也许是救火时火星扑上来,她左臂上的短袖被烧了一节,如今成了个一边长一边短,不伦不类的背心了。
陈曦摸摸狼头,轻声问道:“有没有吓到?”
芝麻糊摇摇头。可他的毛本就花灰,现在熏上黑烟后更显脏了,摇起头来跟个煤炭小精灵似的。
茂的抽泣和秾的飞奔吸引了林中的好多活树。大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未等秾开口,沙吉直接堵住秾的话道:“是我。我央求猴兽帮忙造东西,生火后玩闹时不小心把火扑到了小茂身上。”
活树们议论纷纷,有性子急的活树已经开始指责沙吉。
秾开口想说什么,却被沙吉再次打断:“现在救小茂要紧,我们快走吧。”
两树将小茂带到树巫栖息地,树巫沙玛看到茂的伤势后,没有多言,只是转身去拿了一把石斧来。
秾语气颤抖:“就不能……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沙玛将石斧递给了沙吉道:“你来。你来砍断茂的枝条。对此你已经很熟悉了吧,就像我砍断你烧焦枝条的那几次一样。”
茂抱紧秾,枝条不住哆嗦。
沙吉沉默地接过,利落地斩断了茂源源不断的痛苦来源。
简单包扎后,小茂已经没有危险了。现在有时间追究是谁的过错了。
沙玛一鞭抽在沙吉身上,厉声道:“沙吉!你是彻底疯了吗?我曾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生火,你听过一次吗?好,你不听管教,平常自己烧自己也就算了,你呆在那片空地上,只要烧不到大家我都已经懒得管了。可你为什么要让小茂受到伤害?树族本就濒临灭绝,如今活树都没有多少,你还要把小茂烧死吗!今天火势得以控制,万一你没浇灭火焰呢?整片树林都会被你点燃……你是一个也不打算放过这些活树吗!”
秾急切道:“沙玛!不要怪沙吉!是我没有保护好小茂,如果我第一时间制止他们生火,那样小茂就不会……”
沙吉沉声道:“与她无关。我屡教不改频频用火,树族都有见证。今天烧到小茂,我甘愿受罚。树族自古传下来的教诲就说到,犯下伤害同族的大错者,一律流放出树族。明日我便断枝离开树族。”
秾一震,随后向沙玛求情:“树族流放出去后基本存活不了!沙吉要是断枝流放,那基本上与死没有区别!沙吉是您的孩子,求您饶过他这一次吧!”
沙玛沉默不语。的确,沙吉是她的孩子。尽管沙吉顽劣倔强,但他也是树族的功臣。是他与周边兽族交好,打通了树与兽之间交易的阻隔。
可她不能松动。外面的活树都听着她的处决。她不仅仅是沙吉的母亲,更担负着保护整个树族的责任。自从成为树族祭司那一刻起,她就必须摒弃私情。树族的整体才是最重要的,沙吉必须严惩,给树族做出表率。一旦开了头,破了这个规矩,那她就会失去公信力,而且树族内部也会蔑视章法,任性恣情。
深思熟虑后,沙玛大力拍打地面,朗声道:“树族的同胞们!沙吉任性妄为伤害同族,应该严惩!明日起,沙吉将被逐放出中部树族!”
在外等候的活树们一片哗然。沙吉无视他们的议论,安抚好茂后扭身出去。
他不会毫无准备地离开树族。
今天他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毫无道理。树族即便与兽族开展交易,但那也只是一部分参与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树族比较保守,不愿与外族来往。其次,交易时来往兽族也总会多给他一点皮子盐巴来打好关系,这就让一些活树眼红的很;再者,他行事乖张,爱与兽族学习,树族对他褒贬不一。这样一来,认为交易一事是由于祭司和他的母子关系才会委派于他的活树不在少数。
如果他说是猴曦点火烧到小茂,那树族整体就会对兽族产生坏印象,反对派只会借题发挥,搅黄多族之间的来往,树族也就换不到更好的皮子过冬。甚至猴曦也会被树族严惩,以猴曦的身体状况来看她完全经不起任何来自树族的惩罚,只要有一鞭子抽到她身上,就意味着她和她那些知识从此消失。
倒不如自己认了,借此机会,把自己的职位交给秾。秾在树族中风评很好,沙玛和树族对她放心,树族与兽族的贸易继续进行。
二保一,很划算,不是吗?
其实他还有一个私心。他知道猴曦不可能一直生活在树族,她需要火。她脆弱到吃没被火煮透的东西都会呕吐到死掉,树族禁止用火,即便秾能护得了她一时,却也护不了一世,她迟早是要离开的。
猴曦懂得太多了,她真的是神赐予的宝物。除了石屋和蜂箱以外,猴曦的衣服才是她暴露出来最不正常的地方。沙吉自己常与兽族交易,他怎么会不知道猴曦身上的布没有任何一个部落可以编织出来。只有跟着猴曦,他才能学会她懂的所有东西,正如他拼命与兽族交往一样。树族过于封闭,只有跟着兽族,他才能学会兽懂的东西……然后拿更多的知识来建设树族。
盖在活树上的兽皮就是证明,那个石屋也是证明。
他知道自己并不疯。他也害怕火,火星溅到他身上都能让他痛的跳起来。
可火代表着强大和进步。兽族就是因为火才能发展的这么迅速,如果树族固执己见,安于一隅,那样他们迟早会迎来灭亡。
沙吉往祭坛边游去,他得在明天分枝之前做出药泥来,有了药泥,他才能保证断枝后活下去的可能变大。
秾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她与沙吉并排前行,沙吉问:“小茂怎么样了?”
“沙玛用草药泥包裹住她的断枝处,小茂便说不那么疼了。她吓坏了,现在已经睡着了,估计得半个月后才会醒来吧。”
听到茂没事,沙吉“嗯”了一声,两树游走半天后,沙吉开口:“秾,我知道你数数很好,交易皮子和盐巴不会有差错,我走后与兽族交易的事就靠你了。还有那个蜂箱……再做一个吧。这次别用火烤了,做好后拿到蜂窝边。我们都知道蜂蜜对于树族来说意味着皮子和活下去的机会,一旦那个蜂箱有用,那么树族就能迎来富裕。你比我更有能力,草药学的更多,数字过目不忘。交易让你来做,只会做的比我更好。”
秾闷闷地答应。她自己是沙吉与兽族交易行为的见证者,她也知道交易可以让树族拥有更多。从她纵容沙吉一次次点火,到帮他打掩护开始,她就已经认同了沙吉的想法。秾问起沙吉接下来的计划。
沙吉叹气:“我决定分枝,成功后让猴曦带着我走。她应该会往最近的部落去吧,希望在那里能找一片肥地来把我种进去。”
树族在长成成树后可以折下一段最有活力的树枝作为分枝,分枝拥有树族折枝前的所有记忆。分枝一般发生在主树生了重病或者濒死时,通过分枝树储存全部力量到一个枝条上,舍弃主树保留分枝,但分枝也有死亡的可能性,这时就需要多种药草和祭坛土捣成的药泥,药泥不但可以让分枝生长,还能防止分枝生病死掉。
按他的生火频率来看,失火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以为呆在那片空地上只会烧到自己,没想到会烧到小茂。
他想过自己被流放出去后,在交易日让獾兽或者其他几个熟悉的兽族把他带出去,可现在,猴曦会是他需要依靠的那个兽族,一个比其他兽族拥有更多知识的兽族,一个不求任何好处就帮他们建造石屋和蜂箱的兽族。
只要利用她的愧疚心。
秾不语,他们并排走去准备沙吉明天要用到的药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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