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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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日落，树林被裹了一层暖色。

树林中有一片空地。空地大概十平方米左右，中间已经堆了一小堆树枝和枯叶。

秉着不能放火烧山的信念，陈曦四处搜罗石头，然后把石头扔树枝堆旁边。

小狼看陈曦这么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去叼了好几块石头，并昂着头走过来。陈曦猜测这是想要奖励的意思，于是伸手准备摸摸狼头。被摸后小狼一瘸一拐再次帮她找石头去了。

看石头数量足够后，陈曦不再捡石头，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石头堆上。

她选定一环抱大小地方，开始撮土，她刨了其他地方的土，撒在地面上的圆圈内，然后围着圆圈把石头码开，最后在石头圈中以圆锥形堆放树枝。堆满树枝后，她又开始懊恼为什么没带个打火机，思考片刻，她决定采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她在石头堆里拿起一块石头，用力往地上一摔，挑了一块边缘锐利的石头碎片，开始削树枝顶端。削好后又抄了根树枝放到地上，但地上的树枝在戳刺下滚来滚去，手中的树枝怎么也插不到地上的树枝中。

一怒之下，她甩开背包，两脚踏住树枝固定，但还是没办法把圆溜的树枝戳出洞来。看了看旁边削树枝用的尖锐石块，她抓起石块，用力往地下的树枝上一戳，有一个小点被戳了出来。见有了受力的点，她连挖几下，直至成窝，便抄起一端削尖的树枝，固定住地下的树枝，开始苍蝇搓手。

也许是因为转速不够快，或者是树枝过于湿润，转了半天两根树枝尖也没什么动静。

咋能让树枝转快点啊……陈曦躺倒了，小狼本来在一旁卧着，看她躺下就过来用脑袋蹭她，想把她拱起来，让她不要放弃。

速度是加不了了，加点摩擦力能不能行？

她爬起来撕树叶，直到树叶被撕成细条时，她把树叶条塞到小窝中一部分，又在小窝附近铺了一点，便再次开始搓树枝。这次比较幸运，没等她胳膊抡冒烟，窝附近的几条树叶开始冒白烟。陈曦连忙捧起树叶条，并不断轻轻的朝树叶条吹气。这时，她最怕的就是这点来之不易的小火星被自己的鼻息吹灭了，于是屏住呼吸，直到忍不住时才转头深吸一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了不断输送的氧气，橘色的火苗终于在陈曦手中跳动。她一手拢住火苗防风，另一只手慢慢把火苗送到树枝堆中，过了一会，火焰慢慢冒了出来。

小狼一直好奇地观望着陈曦的动作，火焰腾出来时，被吓得呜呜叫，慌忙逃窜，藏到了林中。过一会，见火焰没有扩大，又慢慢钻了出来，靠近了火焰，静静的看着。

折腾了半天，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只有微弱的光还残留在林中。渐渐地，虫鸣声不断响起来了。

听到虫鸣声，陈曦一阵恶寒，靠近了篝火，片刻后，她拉开背包，掏出了一瓶水和一桶泡面。端着泡面桶半天后，她发现就这样手端着烤火很难让水热起来，也很难把控着距离不让手被火烫到。

陈曦放下泡面桶，小狼立马凑上来嗅闻，甚至还想舔泡面桶，陈曦喝止了小狼，又去捡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往地上一插，她怕树枝不够稳，就拿几块石头垫土里，让土紧密的包裹了石头和树枝。一个简易的木架子出现，陈曦把泡面小心的放在了木架上搭的小井字形树枝上。

天越来越黑，林中只有火焰这唯一光源残留着。等稀里呼噜吃完泡面，陈曦看了看旁边不断舔嘴巴的小狼，掏出半块馍片来蘸了泡面汤，喂给了小狼。小狼惊喜地一口吞下，咂咂嘴巴，用脑袋拱了一下陈曦。

火势渐小，陈曦和小狼的影子也不断缩短，陈曦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又掏出最后一瓶水，隔着瓶子烧热后把热水灌进了保温杯。

有了火堆，确实没有虫子来打扰，看着跳动的火焰，陈曦开始发呆。听说有的地方会吃烤蚕蛹，不仅高蛋白，还十分鲜嫩，她想起白天看到的鞋面大的虫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过现在背包中食物不多，如果不尽快找到食物，估计她马上就得吃烤虫子了。

见陈曦不再投喂，小狼慢慢趴下闭上眼睛，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甩来甩去，陈曦摸了摸它的耳朵，又开始走神。水比食物更重要，不吃饭人可以挺过一段时间，但不喝水人只能活三天，不过如果温度过低，人可能只能维持三小时。

刚刚应该干嚼泡面的，泡面浪费了一瓶矿泉水，现在只剩下明天的一瓶水了。必须尽快找到水源进行补给，不过前提是能活过今晚。

陈曦掏出团成蚕蛹的冲锋衣和内胆，支了个架子，把衣服全部挂上去烘烤，怕衣服被风刮飞，她又找了几块石头压住衣角。背包中还有一板巧克力，她记得狗好像吃不了巧克力，幸亏她怕巧克力被压扁，把巧克力放在有小拉链的内兜，不然这小狼也活不到现在了。

不过，会说话的狼能吃巧克力吗？陈曦有了新的困惑：狼的声带和口腔构造怎么能发出人的声音呢？她想摸摸小狼的喉咙，小狼却挣脱了她的固定，前爪抱头趴在地上把喉咙藏了起来，不许陈曦摸。

越不让摸越勾起陈曦的好奇心，她凑过去也趴到地上，稍微用了点力，试图掰开狼嘴看看它的口腔构造。小狼不胜其烦，很想闭嘴，又怕咬到陈曦后被扇巴掌，只能张着嘴流口水。

陈曦在它忍不住咬合之前把手拿了出来，一顿乱摸之下，摸到的只有坚固的牙齿，似乎所有牙齿都换过了。

狼牙不像人类的牙紧密排列，而是上下交互排列，前牙的形状像手套一样，中后方的尖牙则像鲨鱼的牙齿。牙的排列方式与人类不同，那闭合方式应该也与人类不同吧，她一手箍住狼嘴，另一手食指拇指拨开嘴唇，确实，闭合时狗上下交互的牙紧密结合，她在口腔中舔了舔自己的牙，觉得十分神奇。

狼的鼻子也和想象中不一样，陈曦本来以为应该和人一样，鼻翼与脸颊是黏连的平整的结构，没想到狼的鼻翼是半开口的。陈曦想从侧边掏一下看能不能撬开鼻翼，摸到狗鼻孔，不过撬了半天也无果，小狼不耐烦的扭了扭头，陈曦以为它被抠痛了，于是停下来不再折腾狼鼻子。

小狼不自在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陈曦又开始胡思乱想：这样的结构，狼还能存的住鼻屎吗？狼舌头这么长，舔嘴的时候会不小心舔到鼻屎吗？

话又说回来，从白天开始，她就觉得小狼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总感觉像……像一个没学会直立行走，不知道应该怎么用腿走路的……人？

陈曦一把捞过小狼，从前蹄到后爪研究了个遍。小狼后肢长的不像话，只是后腿折叠起来，所以看不出来，她抻开后才发现有前肢的两倍长。

这到底是怎么个结构？正常狼的腿是这样长的吗？

陈曦不信邪，她把住小狼腋下，带着小狼跟她一起站了起来。小狼惊慌失措地乱蹬，等它稍稍安静一点，踮着脚站稳后，她用自己的脚把小狼的脚夹住并拢。

这样看更像人了。只是小狼的大腿和小腿还是微微弯曲，陈曦一手扶着小狼肩膀，一手去按小狼的腿，试图把它们按直一点，不过怎么按都按不直，她只能作罢。

小狼微曲双腿别别扭扭地扶着陈曦站着，这么一看小狼站起来与陈曦身高差不多，一点也不小，只是腰腹太短腿太长，之前又四爪并用走路，所以一直以为是个小狼崽，实际上它的毛都不是小狗崽那种绒绒的样子，应该已经脱离幼崽时期了。

不仅是四肢，手中的手爪好像也有点不一样。并不像人类的手，人类的手指蹼很短，手指细长，而小狼的爪子更像狼，但仍有和普通狼不同之处：小狼的手掌比蓝星的狼更大，甚至比陈曦的手掌都要大一点，掌心中是薄薄的肉垫，陈曦伸手捏了捏肉垫的，捏着捏着就开始往各个方向乱揉乱挤压肉垫。

小狼的肉垫非常柔软，陈曦一用力还会因为挤压变形，她一松手，肉又回到原位。

令陈曦惊讶的是小狼的手指，人类有五根手指、三个骨节，而小狼有五根手指，可只有两个骨节，每个指节都比正常狼的长，几乎和人类一样。它的手指上也有薄薄的肉垫，挤压后偶尔会有尖尖长长的指甲弹出，指甲也比人类的厚。

这样的手能抓握吗？陈曦包着小狼爪，带着他握手，等小狼真的握紧拳头后，她忽然意识到：小狼有能力握着石头砸死自己，或是用尖锐的矛戳穿自己。她又一根根掰开狼爪，不出意外，它们十分灵活，就和人类一样。

小狼已经完全具备了使用工具的条件。不知道整个世界是不是只有小狼一只这样的动物，如果有很多的话，可能已经发展出了文明。

小狼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它还是四爪着地走路？

陈曦慢慢放开扶着小狼的手，小狼摇摇晃晃后站稳了。她伸手拉小狼，小狼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起初还是摇摇晃晃，走了一会它就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可以跌跌撞撞的走路了。

现在陈曦确定了她是真的穿越了。

其实小狼很像室友喜欢的一种站起来走路的小动物，好像是……福瑞。

如果有同类的话，这个星球上肯定已经发展出了文明。只要找到社会，陈曦也能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获救了。

夜间温度一直在下降，陈曦搓了搓两臂。烤了一会后，冲锋衣外壳已经干了，陈曦套上冲锋衣裤，把毛巾叠成小方块铺地上，确认火不会烧出石头堆后，蜷缩着躺下了。

刚刚的泡面没有完全泡软，纸碗的材质让她不敢放的离火太近，如今硬面条梗在胃中，她觉得一阵一阵的难受。躺了一会，她念叨：“系统系统，你在吗？”

除了小狼的呼吸声和虫鸣声外，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陈曦有点绝望，没有系统补给，完全自食其力的话她怕活不下去，虫肉和鼠肉实在不在她的食谱中。也许环境决定一切，过几天饿的不行她也会适应高蛋白的虫子。她又想到了主管，主管常说人要克服环境因素，他在哪都能发展。陈曦真想让主管也过来这里，看看他怎么个发展法。

不知道人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亲人死亡的痛苦中。陈曦安静的躺着，一睁眼就是树冠，只有几块黑蓝色的天空漏出来，她看不清是否有星星点缀其间。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蓝星上，也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机会回去，她很想叹气，妈妈好不容易把一个孩子供养长大了，却还没等得到什么回报，就要接受亲人死亡的现实。

不知道妹妹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妈妈呢？陈曦眼角有点湿润，但马上又乐观起来，幸好自己只带了几块钱现金，等自己办理了死亡证明，自己账户中的钱妈妈应该可以全部取到吧？幸好今年没买新手机，本来手机有点卡，陈曦准备买一个新手机来着，但是又没舍得。

陈曦随即按了下侧边按钮，可惜屏幕还是没有亮起。幸好陪她在这里的是用了四年的旧手机，买新手机的钱攒着还能给妹妹买几件衣服，上几节补习课呢。

这一瞬间自己觉得真的不是个东西，怎么能把重担都抛给妹妹和妈妈，就这么潇洒的享受完就离开了呢？陈曦觉得一切都很身不由己，她想转个身，除了出汗和排泄，她不想再通过其他方式流失宝贵的水分了。刚一转身，小狼就舔了几下她的眼睛。

无奈的摸了摸小狼的头，陈曦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没有鬼怪的平安夜。黑得很快，亮的也很快。陈曦被虫鸣声吵醒，睁开眼。小狼依偎在她身边一动不动，陈曦摸了摸小狼头，小狼滚了一圈，舒展身体抖抖毛，四肢着地站立。

陈曦很庆幸平安的度过了昨夜。火已经彻底熄灭了，石头包围的很好，没有引起森林大火。陈曦捡了根树枝，拨拉了几下没烧完的树枝，随后把树枝推开，脚踏在上面用力踩了踩，撮起土来把树枝埋住了。就算有没烧尽的树枝，被土一埋，没了氧气也烧不起来了。冲锋衣内胆已经彻底烘干，只是有一股潮味留在上面，陈曦将外套叠起来放进背包中，随后清点了下物资。

如今还剩下一袋馍片、两根火腿肠、一板巧克力、一保温杯水和一桶泡面。

思考片刻后，陈曦拆开一根火腿肠，几口吃完后把包装袋插树枝上，随即召唤小狼。

小狼听见陈曦嘬嘬嘬，踱步过来望着陈曦，陈曦吞了口口水，指了指保温杯，张嘴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