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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到达平城的时候,这里正卷起一阵狂风,耳畔全是簌簌的落叶声,她站在狂风里凌乱了两分钟,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还是她离开那年的蓝绿色外型,一直没有更改过,老旧的布椅宣告着这个城市的缓慢发展。
窗外循循而过的夜景却不再是之前所熟悉的模样,缤纷闪烁的霓虹灯光,让她一瞬间想起了黎川。
璀璨夜景,是她发现黎川和平城的第一个不同之处。
平城如它的名字一样,平淡无趣,到了晚上十点,马路上就只剩下车轮摩擦沥青的声音,沙哑刺耳。
可现在,平城好像和黎川也并没有区别,就像她的出逃毫无意义,周施施依旧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白榆这次算是少有的冲动行事,从咖啡厅出来就打开软件查机票,诚如宁司砚所说,平城的班次着实少,两三天才有一趟从黎川直达的航班,而最近的那一程刚好在下午。
她就这样来了,曾经二十多个小时才能抵达的远方,她如今两个小时就回归了故里。
荒谬极了。
更可怕的是,她的心在降落的那一刻突然安谧了下来,真像一个他乡的游子回家一般,莫名冒出一种归属感。
茫茫夜色如浮光掠影般闪过,白榆自馁地垂下头,视线落在那摔碎的手机屏幕上,点亮揿息,反反复复,往事也是支离破碎的,恰在此刻一点点在她脑海里重现。
……
一二年的秋天,白榆甚至没听别人提起过霸凌这个词。
在平城,他们普遍称之为欺负。
坏学生不欺负人,怎么能叫坏学生。
这是普遍现象,要不然这个名头怎么安在他们身上,可不就是因为他们会欺负人嘛,大家都这样认为。
好像换了个动词,性质就会有所改变,大事就会化成小事,小事等于常事,不需要太放在心上的事。
坏学生如何定义呢,靠成绩还是靠品行?从来没有人给过白榆答案。
但当时,坏学生约等于不好好读书的学生,约等于不符合常规的的学生。
她小学、初中都是在特定的学校上的,他们属于后者,不符合常规的学生。那里孩子多半和她一样,偏执别扭,那片贫瘠的荒漠是属于他们的荆棘丛,争抢撕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白榆习惯于这样的环境成长,以为这个世界都是相似的。
上高中是她第一次脱离那个世界。
原来集体可以产生荣誉感,团体也不是用来冲突打架的,周施施在那个夏天说,做朋友吧,白榆受宠若惊。
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朋友该是什么样的,这是自修课,无人教学。
但周施施在她心里是美好的,她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漂亮的女孩,柔顺光亮的长发,恬静美好的笑容,她说话的声音尾调总是向上扬的,她走路喜欢挽着白榆的手晃来晃去,她性格古怪跋扈,她是白榆最好的朋友。
高中是寄宿学校,晚上十点半以后会统一熄灯。
周施施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她怕黑,会在关灯后偷偷爬上白榆的床抱着她睡。
白榆起初是抗拒的,可她更感激学校强烈要求了学生统一购买床上用品,让她不用在这个时刻难堪,她们此刻是一样的。
周施施喜欢黏着她睡,她就每天把被子拿出去晒,晒的蓬松暖和,她希望周施施有个好梦。
周施施给她带来了很多的新的体验,她会在上千人的大礼堂里对自己笑,说那首曲子是送给她的礼物。
周施施喜欢偷喝学校门口那劣质香精冲泡出来的奶茶,她父母不让,她每次都让人带两杯回来,另一杯递给白榆。
周施施爱一切甜腻的食物,她从不会忘记白榆那份。
周施施说好朋友就是这样的。
新福利院是陌生的,白榆不喜欢回去,她没告诉过周施施那些,那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好面子的,她害怕自己的落魄被人窥见,更何况那还是她的好朋友。
她周末也留在学校,周施施问过她几次,她糊弄了过去,后来只当是她不爱回家,周施施每周返校会特意来的很早,她们能在寝室说一个下午的话。
但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周施施说,周施施说自己的父母,说自己的小狗,说自己上的补习班,说学琴好累,她想出国玩。
那些有趣富足的生活,父母夸张繁琐的爱意,白榆往往是不知道怎么回的,她只会小声的说然后呢?
然后呢?
她们的友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也许是从一次考试开始。
周施施总是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做,她的朋友很多,白榆不是唯一的那个,但是白榆是帮她收拾烂摊子最多的那个。
她会撒娇让白榆帮她补作业,会哀求让白榆帮她排队打饭、逃避值日,会在晚自习时偷偷溜出教室让白榆帮她撒谎。
周施施是娇蛮无理的,喜欢以朋友的名字挟持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总的来说并不算过分。
直到她们迎来了期中考试,两人一个考场位置挨的极近,周施施让她传理科三门综合卷的答案,白榆第一次迟疑了。
周施施嘟起俏若春桃的小嘴,不依不饶的威胁她是不是不把自己当朋友了。
白榆妥协了,她们被抓了,三科记零分。
班主任是个刚入职没几年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黑边眼镜文绉绉的,把她们叫去办公室说了一顿,然后对白榆说:“你留下来,我和你说说助学金的事,你们福——你们那把你名字报上来了。”
白榆陡然放大了双眼,朝周施施看去。
可是周施施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冷漠的、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办公室。
白榆不记得那次班主任说了什么,她只是很愧疚,很愧疚她和周施施说了谎话。
周施施这下知道她其实是个骗子了,需要靠着助学金才能生存下去的骗子。
她找周施施道歉,嘴唇嗫嚅了很久也没有说出话来,周施施有些不耐烦,扇扇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以了。”
周施施知道哪些,她不清楚,但周施施不想听是真的。
班主任到底是没有因为这次作弊取消了白榆的助学金申请,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毫无自保能力,这笔钱太过于重要。
白榆感觉周施施变了,她越来越不耐烦,也不会再和她一起睡了,患得患失不仅会出现在爱情里,友情也一样。
天凉了,正好被子也不能晒了,白榆这样安慰自己。
周施施有了小团体,她是编外人员,负责帮周施施处理学习上留下的摊子,她们从期中考后分流,不再出现在同一个考场上。
其实班上早就划了小团体,大家的朋友固定了,她不管再去哪里都是第一个‘第三者’。
她本来习惯没有朋友的,可是周施施打破了那堵看不见的围墙,光曾经短暂落在过她的身上,她没办法再重筑泥塑的围城了。
白榆不知道怎么修复她和周施施之间的感情,她潜意识认为是自己的欺骗在先,她变得越来越言听计从。
她是跟班,是丫鬟,是走狗。
她,是周施施的朋友。
白榆知道这样不对,但她没办法纠正自己,她时常陷入那种两难的境地,对别人的话恶意解读,有时候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对周围人发脾气,以至于有一次她爆发在了周施施面前。
可周施施却笑了,弯起嘴角,眼里是欣赏的漩涡揪着人往深处走。
白榆突然感觉她好像变回最初认识的模样。
那晚教室里的灯光刺目,有一只扑棱蛾子拼了命的往吊灯上撞,发出‘噔噔’的碰击声,掉在了白榆桌上,磷粉灰黑,染污糯白的书页,蛾子折腾两下,没有了生息。
周施施看她的眼神和那只扑腾的蛾子没有区别,白榆突然心里一阵恶寒,她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她好像以前在特殊学校的那些人,满目戾气,有了獠牙,涌着脏血,从骨子里透出冷意。
她在那里那么多年都没沾染上,可是周施施仅仅只是用了三个月而已。
沉窒的感觉在一霎包围住她。
好可怕。
白榆那晚第一次认真看周施施,和往昔并无不同,可是看的那个人心性变了。
人和人的相遇不会永远停留在最初的时候,虚伪热情,她也不能永远做周施施的朋友。
这门友谊的课程白榆提前结业,明白了任何事物都是阶段性的。
主动抽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毕竟那些感情她都是真心实意的,收不回,就不要了。
白榆开始远离周施施不再听她的话,她不能变成自己憎恶的模样,她还想找到爸爸妈妈,希望他们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周施施也许察觉了出来,上课总爱偏着头撑手看她,从她们是同桌到中间隔了四五个同学。
她的作业常常会莫名不见,班上轮值日她一周能去倒四次垃圾桶,大家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她、忽略她、跳过她。
那些小手段就像钝刀子磨肉,有一下没一下的使在她的身上,白榆发觉这个世界和原来那个世界并无不同,光与影向来并存,哪里都一样。
寒假很快到了,白榆不得不回到福利院里去,她没有十六岁,童工不收。
白榆在福利院见过一次周施施,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纯净无瑕,和那里灰旧的颜色格格不入,她十指纤纤分发着礼物,给了白榆一个最漂亮最厚的本子,她说,听话点白榆,以后不要总是让自己为难。
白榆不知道自己要听什么话,她早已做好了远离周施施的准备,她只是道了一声谢。
新学伊始,白榆没将那句话放在心上,开始考虑自己的分班事宜,她喜欢计算,习惯数字,那种感觉很扎实,只要步骤正确就得分,不像文科偶尔会带有主观色彩,老师总爱说酌情考虑,也会给你分。
她那时对未来还没有梦想,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只是需要实实在在的分数,安稳妥当的人生。
虽然她心里一直忸怩,但她那时还是希望找到父母的。
春日多雨,白榆只有一把伞,用了许久,但她每次都叠的很好,从前周施施总爱和她躲在一把伞下,她怕周施施淋到,总会偏向她一些。
但雨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多久来,那天下午第一节是电脑课,白榆去晚了,因为晚上她只能趁着宿舍阿姨查寝才有机会进寝室里去,往往灯还没半个小时就灭了,她从来只能摸黑洗漱,那天她好不容易有了空档能中午去洗头,结果门又锁了。
寝室阿姨过来开门的时候满脸不悦,紧锁着眉头质问她:“你怎么总是被锁在寝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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