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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阴霾，朔风席卷，霞雪漂泊。
灵昆州南边郊区的一座农舍中，传来一阵阵咳嗽声，林桑晚咳完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瞄了一眼周围，屋内陈设简陋，身上盖的棉被缝缝补补。
她看了眼身上敝旧的衣衫，想要起身，只是刚撑起双臂，便又无力地倒了回去。
“你醒了。”
一道低磁嗓音响起，令人心头一紧。
林桑晚循声望去，木门打开，一名男子立在门外，周身盛雪。
他抖了抖玄色锦缎刻乌金鹤大氅上的白雪，一步一步走向她。
这男子脸色苍白，身穿绣着祥云纹暗纹的玄色锦衣，腰束玉白腰封，乌黑的头发只用一根由狼骨制成的白玉簪子高高束起，整个人透着清雅而矜贵。
他的眼眸浅淡而深邃，仿若琉璃，让他的目光显得格外冷漠疏离。
可他的目光自她醒来后，便死死地盯着她。
“嗯。”
林桑晚不敢再看他，将头转向另一边，以掩盖汹涌的情绪。
真是他，沈辞。
沈辞，字珩之，是百年清贵世家沈家之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十九岁前连中三元，二十岁成内阁次辅，二十二岁荣登内阁首辅，甚至连当今圣上都对他赞叹，“得庸相百，不若得珩之一也。”
昔日清冷得落魄美少年，已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沉辞不紧不慢地走到她床边坐下，轻柔地拿出她左手。
指尖触碰，林桑晚下意识缩回手，忍着疼痛将身子往床里头挪了挪。
“别动，只是查下伤势。”
他皱起眉头，情绪不明地看着她。
磨蹭了许久，桑晚才把纤手伸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扭捏，不敢直视他讳莫如深的目光。
“多谢郎君救命之恩。”
为了打破一室的沉静，桑晚五年来头次主动说话。
沈辞剜了她一眼，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若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林桑晚闭上了眼睛，乖乖不再说话，饶是以前，她定会辩驳几句，还能再打上一架，只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良久，背后归于一片宁静。
林桑晚缓缓转身，偷偷抬眼，恰巧撞上他火灼般目光，烧得她心神一颤。
她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嘴唇，竭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些，倦倦道：“郎君查完了吗？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了。”
乏了？
沉辞自嘲一笑，狠狠地盯着她，眼中波涛汹涌，似要把五年来没得看得都补回来。
皇城初见，她身着红衣银甲，手持长枪，高坐骏马上，笑得意气风发。乌黑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红色缎带束起，风一吹，便翩翩起舞，明媚而肆意。
他远远地望了一眼，只此惊鸿一瞥，他念念不忘地讨厌一个人，不分原因。
她鲜活得有些刺眼。
后来他才发现，那是他心里的隐疾，他只想将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哎呦，小娘子，你可总算醒来了，再不醒来，你家的夫君可要撑不住嘞。”一道响亮的声音打破了满室晦暗不明的气氛。
只见门口进来一位四十来岁的慈祥村妪，手里端着药汤，脸上布满了皱纹，笑起来时，脸上的肉一颤一颤，一看就是个八卦之人。
林桑晚灼艳的脸上浮现疑惑道：“我家夫君？……”
“小娘子，别不好意思，从家里私奔的公子小姐老婆子可见多了。但像你们这样男俊女靓的可是少见。”
林桑晚森然，可不敢瞎肖想，淡淡道：“不知如何称呼大娘？”
“唤我王大娘就好。”
“王大娘，我和这位郎君不是你想得那种关系。”
林桑晚的睫毛微微一颤，继续说道：“他是我大哥，年节时探亲路上遇到土匪……”
王大娘将药碗端到床前，眉毛一挑，打断她的话，一副“我懂”的表情。
她正想扶着林桑晚用药，却感觉床边男子的凛然之气扑面而来，吓得手中的碗抖了一抖。
沈辞纤长的手指接过药碗，双眼恢复清明而冷淡。
“有劳了，给我就好。”
王大娘应了一声，很是上道地出门关门。
林桑晚本要自己动手，可实在是抬不起手来，只好大眼瞪小地喝完药。
沈辞倏然一笑，带着两分怒意，三分阴鸷，五分冰霜。
“小娘子既然是我家小妹，为何一跑便是五年，跑便跑了，为何不告知大哥你还活着？”
林桑晚不敢直视他幽深光华的眼，杏眼低垂，她想说点什么，可喉咙像是被烈火灼烧过，哽咽地发不出声。
不找他。
不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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