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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家有除夕守岁的惯例，但并不强求一定要聚在一起。钟家老宅也大，如果想避开，就一定能避开不想见的人。
不过有人显然不认为自己很讨人厌，偏要往人前凑。
牌局结束后，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向聿柏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划着手机，暼见钟立恒绕过他坐到老爷子身旁，一副乖儿子的样子，没忍住冷嗤了声。
刻意绕开向聿柏，没去触霉头，却还是得到了一声嗤笑的钟立恒眉头紧锁。他想去骂向聿柏，却没敢真的骂出来。
他看出向聿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之前的向聿柏一直都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对他漠不关心却也不会主动和他作对，有时候还会让他一步，看起来格外沉稳，顾全大局。
当然不是说向聿柏现在不沉稳，只是比以前更多了份锋锐的攻击性，给人的感觉更危险了。他之前就觉得向聿柏的性格没表现出来得那么好，他才不信向聿柏不是野心勃勃想独吞钟家。
他认为向聿柏现在是终于本性暴露了，他不信钟勤山看不出来，结果钟勤山还是一如既往地偏心向聿柏。
在他有气没处撒，暗暗咬牙的时候，钟斐声抱着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一送了出去。
钟立恒发现没有自己的。他没给钟斐声准备什么东西，也不在意钟斐声的什么礼物，他只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儿子给其他人都送了礼物，就是没给他这个亲生父亲，让他丢了面子。
而且钟斐声不仅没给他，还装作看不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钟立恒瞪了他一眼，皱起眉带着不满斥责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也不知道是谁惯的……”
向聿柏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是我在惯着他，怎么了？”
“大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点我。”
钟立恒气得瞪了他一眼，却发现向聿柏居然也什么都没收到，加上他之前还看见向聿柏给了钟斐声礼物，他回以冷冷的嗤笑：“你这不是也没收到什么东西……”
他话没说完，却被钟斐声打断。钟斐声一边走回向聿柏面前，一边解释：“有的，小叔叔，你的新年礼物，我放到你房间里了。”
其实还没有，他还在纠结礼物盒，没选好包装纸和丝带。不过向聿柏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房间，他在向聿柏回去之前把礼物放进向聿柏的卧室就好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心虚，见向聿柏面前的茶杯空了，凑过去帮向聿柏倒了茶水。他经常帮向聿柏做些这样的小事，动作自然而熟练。
因为喜欢向聿柏，他也喜欢做这些小事。他是喜欢照顾向聿柏的，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也会让他感到向聿柏是需要他的。
虽然平时都是向聿柏在面面俱到地照顾他，也是他更需要向聿柏，向聿柏其实不怎么不需要他。
钟立恒皱眉，嗤笑着小声嘲讽：“献殷勤。”
钟勤山转头看他，脸色沉了下来，低声斥责：“闭嘴，不想待在这里就给我出去。”
他越说越气，却看到钟斐声捧着倒满茶水的茶杯递给他，顿时气消了不少，脸上也露出笑，接过茶杯夸道：“还是声声好，知道关心爷爷。”
–
向聿柏陪了老爷子一会儿，很快回到自己卧室。推开卧室的门，他看到钟斐声蹲在沙发旁边的毯子上，面前放着一个打开的礼物盒。
“怎么了？”他反手关上身后的门，迈步走到钟斐声身边。居高临下的视野让他一眼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钟斐声反应慢了一拍，没等他把礼物盒盖好，向聿柏已经出声说：“别藏了，我看到了。”
他说着蹲下/身去，伸手打开被盖住一半的礼物盒，被钟斐声下意识伸手去挡时，他握住钟斐声的手腕，牵引到一旁。
“这是给我的新年礼物吗？”
他注意到钟斐声情绪低落又不稳定，装作没看到盒子里花瓶上的几道裂痕。
钟斐声终于开口，掩藏住嗓子里的一点哽咽：“对不起，我把它摔坏了。”
向聿柏垂首看他，见他眼眶都有点红，好像快要哭出来，下意识抬手，指节碰到他眼睛下。
钟斐声仰起脸，没有避开他的动作，表情看起来很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似是对他的全然信任。
向聿柏难得怔住片刻，他感受到指节接触皮肤的触感，收回了手。
他的面色平静，和往常无异，只是收回手的动作，有不易察觉的迟滞。
“没关系，”向聿柏没去在意自己短暂的异常，只耐心哄着面前的小朋友，“我收到你的礼物，已经很开心了。这只是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斐声眼眶又红了一点，没有被哄时，他能忍住，被向聿柏哄了反而觉得更委屈更想哭了。
“可是这是新年礼物，”钟斐声咬了咬唇，“新年礼物，是不一样的。”
“那也不值得你这么难过，”向聿柏低声安抚，“我们以后会一起过很多次新年，这只是其中一次。花瓶很漂亮，是你自己做的？”
钟斐声轻“嗯”了声，他其实不觉得自己做的花瓶很漂亮，他只是初学者，还没怎么学会自己做瓷器，这已经是他做得最好的一个，样子很简单，釉色也普通。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给向聿柏，他觉得向聿柏应该要有更好的，但向聿柏回来得太早了。
向聿柏哄好了眼前的钟斐声，才询问花瓶摔出裂纹的原因。
钟斐声乖巧回应。这只是一场意外，是钟若嘉找他说话，但他不想搭理钟若嘉，转身离开的时候被钟若嘉拽了一下，没能维持住平衡，双手又要护着礼物，才会摔倒。
但他没提到这是一场意外，于是他的话听起来，就是钟若嘉的错。
向聿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缓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有没有摔到哪里？”
钟斐声不想让他担心，摇了摇头：“没有。”
“那现在要把礼物送给我吗？”向聿柏询问着，看到钟斐声明显还有点犹豫，“不打算送给我了？”
“没有。”钟斐声感觉自己不打算送礼物，听起来也不太好。
他抱起放在地毯上的礼物盒，小心翼翼捧给眼前的人。
“小叔叔，新年快乐。”他说。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认真到虔诚，也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情绪。
他看起来不像是捧着一份礼物，像捧着自己那颗跳动不止的心。
向聿柏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自己，他面上平静，不动声色，接过礼物的手却僵了一瞬，心莫名空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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