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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轻快的脚步声,山意秋望向敞开的门口。
此时日头极好,她的眼睛不由得被来人一身金灿灿的明光刺了一下,只得移开眼去,望向他处。
待顾容鸢走近,山意秋才真正看清了她如今的模样。
无情岁月不知怎么却绕过了她,即使顾容鸢已经四十多了,却依旧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明艳不可方物。
今日的顾容鸢的发髻之上插着火凤步摇,其上垂着的是一颗颗小巧的红宝石,在光下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它们个个颇有分量,哪怕顾容鸢行走的动作再大,也只是微微晃动,
或许是渴望皇权,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偏爱明黄色衣裙,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莲步轻移间,典雅高贵。
顾容鸢刚一进门,便挥挥手屏退左右,一双凤眸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淡淡地扫视着屈身行礼的山意秋。
然后她一路径直地越过山意秋的身影,顾容鸢无意扶她起身,反而施施然地落座于主位,一副闲适又自在的模样。
落座后不一会儿,顾容鸢镶满了金银的玉指摸了摸身侧的茶盏,指腹刚触及微凉的温度,便撇撇嘴,百无聊赖地撤回了手,方才懒懒抬眼。
明明顾容鸢是坐着,而山意秋是半蹲着,可她的抬眼就是莫名有了睥睨之感。
这是成日浸泡在权势与利欲里,才能滋养出的威严。
顾容鸢像是没骨头一样懒散地倚靠着椅背,双手搭在椅子把手上,笑吟吟地说着:“意秋,好久不见啊,都成大姑娘了呀。”
久居高位,她说话的语速要比十年前更慢了,瞧着眼睛和嘴巴都在笑,但她的情绪依旧是不明的。
山意秋低着头,看不清顾容鸢的表情,只用着毫无波澜的声音回着:“公主,好久不见。”
顾容鸢没立刻回她,而是用指套上的金玉漫不经心地敲着茶桌,这会一点也不在意金玉是否有所损害。
她的敲打没甚规律,仿佛只是兴致来了,一下又一下。
满室皆寂,唯余不连断的敲打声,连笼内的鸟雀都不敢多言,山意秋也不欲探究为何鸟雀竟会如此察言观色,只继续沉默着行礼。
过了许久,看着山意秋已经有些发颤的双腿,顾容鸢才又笑道:“你看你啊,这还是对为娘生分了啊,这些年,在北凉还是苦了你了吧?”
“意秋又怎能当得公主的女儿呢?当年是我年少不知事,不知天高地厚。”
“公主宽仁,可我却失了分寸,竟然应下了公主养女,令公主不知该如何拒绝意秋,真是我的过错,还望公主海涵。”
酸软之感不断从腿上传来,额间隐隐冒着冷汗,山意秋不知怎么的,忽地就想起了第一次见顾容鸢时的情景。
那时,宿子年也是沉默地跪在地上,直直地受着顾容鸢泼来的两盏茶。
他是跪着的,可是丝毫不认错,整张脸上都写满了倔强和不屈。
后来,也只是宿子年简单的一句话,提了句钱财,就让顾容鸢又从不怒自威的公主,变成了一个疼爱弟子的师父。
而山意秋那时只觉得两人之间你来我往,剑拔弩张,刀光剑影,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一点也猜不透,想劝他们别吵了,也不知从何劝起。
怕多嘴多舌惹人厌,只能闭口不言,在一旁做个摆件。
那时,她还甚至幻想过,倘若未来某一日,她能有公主这样厉害的师父,公主指哪,她一定打哪,说东绝不往西,定要做个全天下最乖巧听话的弟子。
她那会被抛弃得已经失了安全感,只觉得被利用也是一种幸福,这能证明这个人身上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放弃了。
没想到啊,她终究还是年轻气盛了,有一日这回旋镖也射中了自己的眉心。
山意秋宽慰自己:大抵这就是师门传承吧。
谁让做师父的沉迷于恩威并施,非要做那不顾棋子死活与心意的执棋人,而做徒弟的,也并不想一味做那颗听话的、被骗着去送死或者苟且偷生的棋子。
这次顾容鸢回得倒是很快,她的声音里不带一点笑意,藏着的都是密密的针锋,不知不觉间就能刺得人生疼:“哦?那本宫要是不海涵,你又当如何呢?”
不知过了多久,山意秋本就孱弱的双腿更是两股战战,顶着顾容鸢的目光,她也不愿挪动脚步。
要知道她当年求着武师傅学武,去扎马步都扎不了这么久。
这半蹲着屈身行礼,还不如跪着呢?
当初跪下的宿子年大概也不是恭敬,这人干脆不行礼,直接跪下了。
失算了啊,她临走前没有去找师兄取经,平白吃这个苦。
可事已至此,也不能露怯吧?
山意秋硬是压下了齿间迫不及待要溢出来的颤音,咬牙装着平静:“那意秋自当是回北凉缩着,不敢再污了公主的眼。”
眼前的山意秋越惨,顾容鸢笑意越甚,她反倒来了兴致,饶有趣味地说道:“意秋有大才,本宫可舍不得你走呢,那就罚你留在公主府好生陪本宫过上一段时日吧。本宫如今年纪大了,这不膝下无人,可是寂寞得很呢。”
说完,顾容鸢不忘凉凉地补了一句,同山意秋翻起旧账来:“之前本宫可催了你好几次呢,你都不肯来京城尽孝,这时倒肯来了啊?”
“怎么?京城有你所求之事了?”
本就不多的体力这下彻底要见底,眼见着就快要撑不住了,山意秋的身子此刻已经有些倾斜了,脚趾蜷缩在鞋里,勉力撑着。
听着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山意秋不愿再打机锋,便直接接下了顾容鸢的台阶,反问道:“那公主在信里一直催的究竟只是山意秋这个人呢,还是拥有流云弹的山意秋呢?”
“没流云弹之前,您好像一直没提过让我回京这事呀?意秋其实也一心盼着京城的繁华呢。”
在她们没说到“流云弹”前,她们看着或许是绵里藏针,不肯相让,但其实依然有着脆弱又短暂的情谊。
但真的如顾容鸢的愿,将“流云弹”说出口后,再没了退路。
她们各自就真的只是在天平上端摆上了对方想要的筹码,是这人世间两个互相交换利益的商人。
果不其然,闻言,顾容鸢娇笑了一声,连忙起身,匆忙间,她身上是一阵环佩鸣响,亲自用双手扶起了山意秋。
山意秋双手搭在顾容鸢的手背上,一阵温暖之感从掌心传来,原来冰冷的执棋者也是有温度的吗?
眼前的顾容鸢是不再摆上位者的架子了,但山意秋很清楚,从此刻始,她们之间摇摇欲坠的情就彻底断了。
这次,耳边传来的是顾容鸢热情了不少的声音,她们就好似寻常前后辈一样。
顾容鸢甚至也将“本宫”这个遥不可及的自称自然地改成了平平淡淡的“我”,愣是毫无痕迹地演出了一副久别重逢后的情深义重。
她自责地叹道:“哎哟,见着意秋,我心里实在太兴奋了,一时光顾着与说着说着,都忘了叫你起身了,都是自家人,意秋何必如此拘礼呢?”
闻着对面传来的浓烈似火的芙蓉香,香得令人窒息。
顺着顾容鸢双手间传来的坚定的力道,山意秋终于稳稳地站直了身子,腿间的酸涩一扫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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