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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随风摇曳,昏黄的光敷于墙壁之上,幽暗朴素的屋内也在橘黄色的光影里,显得温暖起来了。
屋内除了张雕花大床,只余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墙上挂了副山意秋某日兴致来了,随手作的画作,丑得惊天动地,挂在墙上也能驱邪。
明明屋里没什么特别的,但躺在这里,宿子年就是觉得心安。
山意秋听了宿子年的话,心好像被烫出了一个洞来,疼得说不出话来,却哭得更凶了,眼泪裹着她的温度,一滴一滴地滚落在他的手背上。
宿子年余光一瞥,便能见着眼泪里的清光。
他眸光微敛,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我不想见着你的泪。”
“可我如今卑劣地觉着,若有人为你而泣,是件喜事。这表明,这世间有人无比真心地期待你的出现。”
“意秋,我原以为早在城破那日,我就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这世间了。”
但在濒死前,他却在想她。
这世上,每个人都像是一只纸鸢,而放纸鸢的人,就是纸鸢与人间最大的羁绊。
曾经他无数次恨不得自己随整个宿家一同死去,也好过一人苟且偷生。
但当箭矢真的擦过胸口时,他想或许她正在拼命扯着线,奋力拉他回来。
天地悠悠,无处可去,而有一日,她捡到了他。
纸鸢就再次有了归处。
雪白被衾里,宿子年的脸色显得更惨白,只余眉间一点在挣扎着、不想熄灭的红,他眼角微微渗出的水渍,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她落下的。
玻璃窗外,皎皎秋月朦胧似霜,悲风寄着遗响,不断扣弄着门扉。
山意秋的心随着风声,隐隐作痛,她小心地拿着手绢一角吸干他眼角的泪渍。
她哭过的眼像澄澈的天,流眄顾盼间尽是熠熠星光。
“宿子年,你的命,对我很重要,永远很重要。”
从城破那日,她睁眼见到那个小少年时,他们的命运就此难舍难分了。
她是孤独的,恰巧他也是。
这世上,只有对方会为自己的死而落泪。单单是为这滴泪,就很值得拼命活下去了。
就像他说过的,人活着,有人陪着,是件幸事。
“我不知江南一事,究竟如何了,但请你相信,黑夜终会过去的。”
“明日,又是新的日出。”
比起这个时代的所有人来说,唯有她晓得千年后、万年后,会是多好的未来。
所以,她绝不会就此止步,哪怕只能见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山意秋没说几句,但有时候只是听着她的话,心潮就会再次流动。
“明日会下雨,你瞧月亮被遮住了...”
他究竟能不能有点文学情怀啊!日出是实指吗!是吗!
这么会看气象,怎么不去钦天监啊!
山意秋高涨的情绪倏地下坠谷底,转而用红肿的眼睛怒视宿子年。
宿子年眼底霜雪尽散,顶着山意秋的死亡视线,硬是把这句话说完了。
在说沉重的事前,他还是想缓和下她的情绪。
他遥望南方,斟酌着语言,想极力将惨烈的事,说得不那么鲜血淋漓。
“意秋,起义的人全都死了。成百上千的人,活生生在我眼前被火烧死的。”
“哪怕,他们已经投降了。”
“哪怕,他们起初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
“因为,皇上快死了,背后的人都等不及了,不想耗在江南了。”
“这世道,真的在腐烂了。”说到这句时,他的语气还是难免冷了起来。
江南很乱,有种近乎野蛮的乱。
起义军,他们甚至不能称为军,至少第一眼是瞧不出来的。
想想也是,一些贫民连锄地的锄头都不一定买得起,还能怎么武装自己?
他们穿着不知从哪抢来的衣裳,破破烂烂又缝缝补补,肉眼可见的不合身。
可起义的百姓并不是麻木的行尸走肉,更不是嗜血的恶狼,相反他们精神样貌极佳。
胡家军的口号源于孔子,“均无贫,和无寡”,他们求的是均贫富,所以烧杀劫掠富人时,并无愧色,也无惧色,只觉这是自己应得的。
这样的人,只会让上位者害怕。
即使投降了,将军还是下令烧死他们,或许是为平几个月来不断失利的愤怒,或许是恐惧。
但这绝不是处以极刑的借口。
百姓们事先被喂了药了,又被绳子缚住,火蛇似镰刀,群刀乱舞,无情地收割着数以千计的灵魂。
宿子年被身后的世叔锁住双手,拦着他不去救人。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在火海里挣扎、翻滚,求生不得,速死无门。
那是猩红的绝望。
他闭了眼缓了缓,吐尽郁气,待再次睁眼时,目光凌凌,似漆黑处的一点星子。
宿子年望向山意秋,因为长时间的说话,略微有些疲倦:“意秋,让曲叔在琉璃坊那不要再出来了。”
“胡素在自尽前,问了曲济有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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