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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啥事？”
辅导员被突然冒出来的姜穗岁吓了一跳。
姜穗岁则被他问得一愣，急着逃跑，她也没想到要跟他说点什么。
于是师生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辅导员见她面色越来越尴尬，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难以启齿，你该不会跟周思锦一样，也想说你打算转专业吧？”
“哈？”
这话着实离谱，姜穗岁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老师，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也跟周思锦一样，打算转专业。”
这话说到一半，他就明白过来。
“你这么惊讶，难道是因为她没跟你说？”
她俩天天一起上课一起种地，还住在同一间宿舍里，辅导员还以为周思锦早就跟姜穗岁商量过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他帮忙分析周思锦隐瞒她的原因，努力消除她们之间的分歧。
“每个人的适应能力不同，有的离家十万八千里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但有的只要一出省市的大门，心里就会莫名浮躁，不踏实。周思锦可能就是后者，所以跟我聊的时候，她也没有特别向往的专业，就是单纯想去辰北校区。”
“她家就是辰北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尝试理解一下吧，不要因为这件事闹不愉快，毕竟真的分开了，你们也还是可以上网聊天的啊。”
“而且你家不是洛西的吗，两个城市距离这么近，你们放假的时候也可以互相串门。”
“……”
辅导员说的没毛病，但姜穗岁却一句都没往心里记。
*
为陪姜穗岁过生日，周思锦跟她的学生好说歹说，才把原本排在下午的一节课提到了早上九点。
她上完课，又跟学生家长简单寒暄几句，便着急忙慌地赶回宿舍。
进门看到满满一桌子的礼物，她惊呼了声，转头想去问姜穗岁这些都是谁送的，却看到姜穗岁正脸色阴沉地盯着她瞧。
第一次见她这种表情，周思锦本就心虚，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自己转专业的事上。
但她也有一点侥幸心理，所以僵在原地沉默几秒后，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穗岁，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
等周思锦回来的这段时间，姜穗岁想了很多要问她的话，但真面对面了，她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面面相觑时，姜穗岁的余光瞥见周思锦挂在床边的遮阳帽。
刹那间，她戴着这顶帽子跟自己一起掰玉米、翻地、学拖拉机、种菠菜的各种画面，剧集回放似的在姜穗岁脑中循环播放起来。
这学期上到一半的时候，期末转专业的风就已经刮得很大了。
姜穗岁无意间听到好几个同学表态要放弃种科转去别的专业时，她当时确实担心了一下。
但她担心的是宋执，她怕宋执依然没有真心喜欢上农学，所以她盈余的精力都用到了暗中观察他的这件事上，并没关心过周思锦。
对此，姜穗岁承认自己忽略了周思锦。
可之所以会疏忽她，那也是因为她在自己心里，早就已经成了同一个战壕里誓死不会叛变的战友。
“思锦，我刚才去拿快递，遇到了辅导员。”
暗吸一口气，姜穗岁终究还是面对现实，开了口。
周思锦的侥幸心理瞬间破碎，她也被迫将那个隐藏至深的话题搬到太阳底下。
“所以，你知道我想转专业了？”
“嗯……辅导员揣测了一番你想转专业的原因，但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
虽然已经不得不说，但那些不愉快的事，周思锦还是不想告诉姜穗岁。
于是跳过他爸出车祸撞人的那段，她将自己从前辈那里听来的农学生就业困境告诉了姜穗岁。
“梦想固然重要，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先面对现实……而且就算先抛开就业和收入问题不谈，只谈我的资质和精力，我也很难兼顾理论课、实验课，还有其他实践作业。”
“所以我很认真的想了，与其越学越吃力，甚至最后沦落成一个吊车尾的学生，我还不如早点看清楚自己的能力，换条赛道。”
“哪怕那条赛道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只要能解决一些现实的问题，好像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她鼓起勇气去看姜穗岁的
眼睛。
四目相对前，她幻想着姜穗岁能理解她，体谅她，像往常一样，不跟任何人较真。
可等她对视上，她却并没在那双好看的杏眼里看到“理解”两字。
姜穗岁确实不理解她，甚至还对她的这番说辞产生了不满。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如果你觉得精力有限，学习时间变少，那你就先不要去做家教。你现在就是一个学生，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可以把赚钱的事情放到后面。”
“至于你说你资质有限，我不赞同，我觉得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罢了。而且就算你真觉得学习吃力，你也完全可以找我帮你。”
“我的每日计划虽然总是满满当当的，可知道要你需要，我完全可以挤出一部分时间，帮你解决学习上的困难。”
“还有你刚才说的未来就业与收入的问题，我觉得它们和你自身的问题就是一种因果关系。只要你把专业好学，那以后你的就业机会和收入自然就会比学不好的人多。”
周思锦的所有难题到了姜穗岁手上，都跟小学加减法似的，被轻松解决。
可周思锦脸上并没露出一丝一毫解决问题的轻快，反而她无力地苦笑起来。
“穗岁，你给我提供的方案清晰明了，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做，我相信我可以重新回到正轨，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可现实偏偏让我没办法按照你说的做……我得兼职，就算以后去了辰北分校，我也会继续半工半读。我的物欲比你想象得高，未来我需要的那份工作自然也要比学农赚得多。”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为你的物欲背叛自己的理想？思锦……”
姜穗岁一时情急，语气比刚才重了很多，用词也比刚才犀利了很多。
她后面还有半句话，想问周思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可不等她继续说完，被“背叛”二字刺痛的周思锦就一下子变得情绪失控。
“姜穗岁！”
她厉声喝止姜穗岁，往常温柔的眉眼爬上了一簇愠怒的火苗。
“我不是你！我们两个人的家庭条件天差地别！我爸妈就是开面摊的，连店面都没有，五冬六夏就驻扎在只有一个大棚的菜市场上！他们要养我一辈子的话，可能需要出摊到一百岁，卖几百万碗牛肉板面！所以你能不能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不要总用你自己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角度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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