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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宋以桉坐在床沿听着徐晚意的喋喋不休。
“我本来以为就我和我姐两个人出去，谁知道没几天她那男朋友也过来了。我在矿山车那排队，一转头就看见那男的偷摸摸牵我姐的手。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们，谈个恋爱光明正大点不好吗？”
宋以桉踢开拖鞋上床，头仰靠在床头盯着天花板，“你确实该不好意思，论偷偷摸摸谁比得上你啊。”
“网恋能一样吗？”
徐晚意啐完她，话锋一转讲她做了个好梦，“我梦见你和秦翘在一起三五年感情还特好，还好我赶巧和我姐出门，不然你俩都没那么好的相处机会。”
“是吗？”
宋以桉没什么心思的两个字，被徐晚意一下顺藤摸瓜抓住了端倪，“怎么，你们吵架了？”
宋以桉本来没什么倾诉欲望，但这件事儿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消化。她向来和徐晚意无话不说，便解释了来龙去脉。
徐晚意斩钉截铁：“那就分手吧。”
宋以桉：“……”
徐晚意：“你知道的，我向来劝分不劝和。”
“我这辈子就等着你栽一个大跟头。”
宋以桉倾诉后轻松了不少。晚上吃太咸，拿起桌边水一鼓作气喝到底，呼出一口浊气，絮絮说话。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觉得认真是我的优点。哪怕白浦嗤之以鼻骂过我无数次装逼，我都觉得他傻逼。”
“他本来就挺傻逼，”徐晚意附和。
宋以桉笑了声，“和秦翘在一起的时候，我特想把我和他的关系调整到一种最完美最健康的状态，有时候就会忘了，人都是有过去、有缺陷的，磨合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磨合后都不一定达到理想状态的及格线。”
“但我真的很喜欢他，或许我没必要那么吹毛求疵。慢慢相处，要么找到适合我俩的模式，要么掰了，就顺其自然，结局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徐晚意还是第一次听到宋以桉除汇报外发表那么长段感想的，听着像是三十多岁曾被感情风吹雨打过的姐姐。她们这种年纪，谈恋爱无外乎高兴一阵儿哭一阵儿，也就她规划得比创一代事业线还清晰。
许是也跟她家庭环境有关。宋以桉她爸车祸走得早，她妈在她生活里总缺席，家里两个老人也说不上是谁在照顾谁。徐晚意有时觉得她看起来像茁壮成长的小白杨，心底可能认定感情就是没谱的东西。
思索了会儿，当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什么事无都外乎四个字--顺其自然。“不涉及原则问题的话，开心就行了。不开心就让他滚，你漫长的人生能碰到无数个秦翘--”
话到这儿徐晚意中气不足顿了下，像秦翘这样的宋以桉大抵只能碰到一个，光长相上就很难挑剔，更不要说其他方面。
“反正，你比我有分寸。但我得说你一句，咱们现在多少岁，正是享受的年纪，除了你分手的时候，别跟我搞这些多愁善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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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凌晨四点出头。宋以桉梦醒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坐床边缓了缓。小李在她睡前又发了条消息，她不可避免做了梦，梦见自己真去和他组cp了，醒来惊得她一身冷汗。
桌边水瓶已经空了，宋以桉下楼去找水。
客厅里留了盏不甚明朗的壁灯，明暗交织的光影里混杂着她窸窣的脚步声。难免的，宋以桉注意到沙发上的人。听到声响，他混沌缓慢地睁开眼，眼眸漆黑，像是电影里慢镜头，安静对上视线。
“你是没睡还是醒了？”宋以桉若无其事走到矮桌边，弯下腰拿了瓶，小口小口喝着。
喝水的时候，余光能注意到。他下巴微抬，一直注视着她。“醒了。”他说。
宋以桉喝完拧了瓶盖放桌上，隔了半米的距离坐下，拢了拢睡裙裙摆，抱着腿后靠上沙发，“你是今天失眠还是一直都这样的生物钟？”
秦翘：“偶尔会这样。”
“频率高了最好去医院看看，”宋以桉在手机上搜索，“肾虚吗？”
“……”秦翘寂了半晌，“体检过，肾挺好。”
宋以桉点点头，“那有可能是神经衰弱，”或者抑郁症之类的。她垂眸，“有需要也可以看看心理咨询。我妈是做这行的。”
宋以桉说话的时候也没看他，但对方的视线跟镶她身上似的，缄默无声。宋以桉觉得他在故意勾她，她最受不了他的眼神，隐忍的、委屈的时候都透着温柔，他话很少，什么都藏在那双眼里。
秦翘说了声好，掌根撑着头，抹了把脸，“桉桉，我不是说对你腻。”
“是我说错了，我确实有点担心。”
宋以桉转向他，裙摆落他腿上，脱口而出，“所以你是担心我以后会变心？你可真会倒打一耙，我还没说你招蜂引蝶呢。”
一来一回没了睡意，宋以桉慢吞吞说完，想去冰箱把昨天买的荔枝拿出来吃完，大概是被对方当成了要走，刚站起来手被拽住。
秦翘从沙发上直起身，没许她走，把她裙子拢好直接给人拉腿上坐着。
万家灯火归于寂灭的凌晨，也许是不再想克制，宋以桉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强势和躁然，沉底的冰山浮出水面，“你自己说的喜欢我长相？嗯？让我怎么想。”
宋以桉无言，“我在你眼里不至于那么肤浅吧。”
秦翘眼底是恒星湮灭的宇宙，像是在留住最后一点光辉，“桉桉，我家情况有点复杂，周声你见到了，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爸我妈年轻时恩爱，现在各过各的。”
宋以桉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够投入了，虽然会好奇，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让这样的人在感情上那么没安全感。
“你要不想说可以不说，”宋以桉早在和徐晚意通电话的时候就想通了，低头捏住他拇指，“我两都别有太多顾虑。无论你过去是什么样子，现在是我在陪着你。秦翘，你相信我，我们会不一样。”
空调温度开得低。宋以桉就穿了条单薄的睡裙，嘴里说着热烈的话，身上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秦翘笑了下，掂了下腿上的人，后靠上沙发背顺带把她摁进怀里捂着。
宋以桉头发留得长，手感也好。他爱不释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头发，“又看网上教学了，那么会说情话？”
“我都是认真的。”
她扬起脑袋，“而且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善变，就因为之前我跟你说会很快走出来？年轻不代表养鱼多好吧。”
“我的问题。”
宋以桉和他对视了，心底有个决断，一声不吭噌噌噌跑上楼去拿手机。握在手里的屏幕瞬息亮了会儿，显示时间快到凌晨五点。
外面依旧暗淡只余城市灯光，宋以桉爬上沙发没什么形象坐着，解锁手机屏幕，点进相册时犹豫了会儿，内心翻来滚去做着心理斗争，磨磨蹭蹭说，“你刚传照片，没有看我相册里其他照片？”
“什么照片？”秦翘接过她递来的手机，边往上浏览边逗她，“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以桉囫囵吞枣道，“你翻到最上面。”
指尖划动，手机屏幕如同层层包裹的卷轴般展开，时间从凌晨回溯到傍晚。宋以桉站在篮球场外，顶着落日余晖，怀着昭昭如愿的憧憬，举起手机，“咔擦”一声，冲着球场上的人影，定格下在她心中铺天盖地席卷一年的九十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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