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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锐地察觉到了身旁人的低落，少年有些生硬地试图转移话题，“......嗯，你，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和旁人交流，他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捏着衣袖，“见到我，你好像并不惊讶......”
“嗯。”
赎一没抬头，因为下半张脸被埋在臂弯里，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听起来闷闷的，“恢复了。”
他抬起头，随意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去看他，神色淡漠疲倦，怏怏道，“你才是江眠？和你哥哥演的不太一样。”
恢复了记忆后，一结合江珏一开始的自我介绍，以及在那所谓的“秘密基地”中他的承认，不能说是真相浮出了水面，只能说是江珏直接把答案贴在他脸上了。
——江府的确有两个孩子，江眠也是真的存在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凄凄惨惨小白菜的模样就是了......
是谁杀了江眠，江珏又为什么要假扮成江眠的模样？而江府的人，是真的看不见江珏吗？
问题还有很多没有解决，赎一怏怏地垂着眼睛，看起来阴郁又有些郁闷。
好麻烦。
江眠有些内敛地笑了笑，只是模棱两可道，“嗯，但也不完全是。”他语气极轻极缓，到了有些奇怪的程度了。
大概是与他脖颈处的伤痕有关。赎一淡淡瞥了一眼他苍白的脖颈，上面有一道极深的刀疤，狰狞地围绕着那纤细的脖颈，极大的反差感给人以生理上的不适。
他的回答太过模糊，颇有一种说了但没有完全说的意味。赎一也不在意，随意点点头，“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这应该是个幻境吧？”
“不是哦，这里是‘域’”江眠耐心回答他，“我被杀死后，身上那件沾着血迹的衣物被留了下来，施了禁术。所以死后即使成为了鬼魂，也不能往生，被强制封印在了这里，成了厉鬼。”
他说着，垂下的淡色眸子晦涩，却看不出任何怨恨，甚至也没有冷漠。像是徐徐拂过的一丝丝风，经过了长久的岁月之后，在名为痛苦的湖泊之中再也带不起任何涟漪。
“那时我神志不清，也失去了记忆。还被人下了命令，唔......大概就是看门狗那样的任务吧？”
他似乎是在讽刺着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开了一个自嘲的玩笑，“只要有外人闯进这个房子，我就会把他们拉进我的域里，然后那个女人就会杀了他们。”
赎一静默地听他说，突然问道：“......域是什么，和幻境一样吗？”这又是一个他不知道的东西，刚刚就在好奇了。
江眠顿了顿，眨眨眼睛看他，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弯着眉眼耐心向他解释道，“‘域’就是‘领域’的意思。不管是修正道还是魔道，亦或是死后因怨气太强而成厉鬼之人，都有机会可以施展领域。嗯......你也可以理解为只是一个招式，开展后有些像一个空间，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选定的人拉进去。”
“像现在这样吗？”
江眠轻笑着看他，“嗯，这里是我的域，每个领域是不一样的，他们的属性随其主人而变，但大体可以分为两大类，”江眠一字一句缓慢道，“主治愈或是主杀戮。”
啊......奇怪但好像很有用的知识增加了。
赎一学到了，认真点头，看向小眠老师，“那你这个也是主杀戮的吗？”感觉不是很强的模样啊。
江眠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好笑道，“我这个领域也算是主杀戮的，只不过方式不同，我的领域是通过将人们心中最为恐惧的场景展现出来——”他低声轻轻道，“从而达到使人精神崩溃的结果。”
“不过那个女人不是我领域里的人哦，”江眠笑眯眯地看着他，倒是与江珏有了几分的相像了，“她之前是江府里的一个婢女，因为野心太大，所以想要对我的母亲下手......然后就被杀了，最后成了和我一样被封印在了这里，因为她连领域都开不了，所以只能在我施展领域的时候去害人。”
“嗯。”赎一不太在意地点点头。那个女人已经被他斩碎了……哦，还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江眠给吃了。
“你为什么不对我动手？”他平淡地反问他，脑回路跳跃地飞快。
“啊……不知道呢。”江眠笑眯眯地回答了一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答案，“可能因为我也很喜欢你吧。”
“……”赎一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忍心把“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瞎了眼”这句话表现出来，善良地没有回话。
江眠：？^v^
不过说起来，还得是亲兄弟，两个人知无不言的模样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赎一问什么，兄弟两人就乖乖回答什么，即使有不能说的，也要暗戳戳的去提示。
在赎一垂眸思考的时候，江眠就乖乖坐在一旁看着他不说话，也不会动手动脚。乖巧又安静的模样与江珏漫不经心演出来的形象相比，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大相径庭了。
以至于当赎一要离开时，线索也就整理得七七八八了。
江眠抬着脑袋看他，双手不自觉在身后揉着衣袖，期期艾艾的模样让赎一莫名想起了之前在山里觅食的时候曾见过的一只白兔。
也是这般模样，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轻轻地用脑袋蹭他的手。
很柔软，也很温暖。
赎一低头看他，脑中还未想好措辞，嘴上却是已经问出了声，“......如果我把那件血衣毁了的话，你就能自由了吗？你好像知道你是在秘境里。”说完，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自己的话，赎一有些懊恼的抿起唇。
他不善言辞，说的话也不太明白。他是想问江眠，如果血衣被毁了的话，他是不是就能脱离秘境了。
江眠被他问的先是一愣，竟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下意识眨眨眼，旋即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像是湖面被春风带起的涟漪，泛着温柔的弧度。
江眠学着哥哥的模样，试探性的伸手，去拉着赎一的衣袖，轻轻道，“......嗯，之前是可以的。可是现在我已经完全属于这个秘境了，成了这个秘境的一部分，已经不受血衣控制了。”
他弯起的眸中，带着奇怪的让赎一看不懂的情绪，只让他本能地感到哀伤，“我现在在这里，只是按照剧情需要而已哦。”
说着，他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安慰道，“不然，我怎么会恢复神智和记忆呢。”
好吧。赎一略带遗憾地点点头。他看了半晌少年脖颈上的狰狞伤痕，才缓缓伸手，碰了碰少年看起来柔软的发丝，动作是不同于他淡漠神色的温柔。
“那下次见吧。”
幻境碎裂，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赎一还是站在原本的位置上，迟来的回忆就好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哀伤的后劲这时才堪堪展现了出来。
看到故人的模样，他也是会难过的。
嗓子似乎出了血，铁锈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赎一垂着眸子，胃部不断收缩抽搐，反胃感袭来。
“呕——”双腿没有力气，黑衣少年猛的跪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疼痛的胃部，心脏止不住的疼痛。
吐完后，胃部才算好受了些，赎一不顾心脏的疼痛，撑着膝盖站起，用灵力将地面清洁干净。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将一个白色的手帕递给他。
赎一没有接，装作江眠模样的江珏皱着眉，眼中带着懊悔。
他抬手轻轻帮赎一擦了擦脸，又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润。
矮了半个头的少年抬头看他，语气中是止不住的懊悔与担心：“对不起哥哥，那个幻境我进不去……”
赎一轻轻摇了摇头，反手将厌插回剑鞘，又抬手用灵力把他手中的手帕清理干净。
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往阴郁淡漠的模样，漂亮的眉眼低垂，语气轻缓又冷淡。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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