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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谢冷冷扫他一眼,那视线令青禾顿觉森然无比。他缩了缩脖子,人也往后站,把手拢进袖子里,小声说道:“又不给人问。”
“你办好自个儿的正事就得了,乱问什么?”这一叠花样子围了桌面好几圈,其中有不少重复的花儿,让人眼睛看久了直发酸。青禾短短看了一阵子,就觉得眼花缭乱了,不知自家殿下哪来的耐力在里面找了大半天。
他撇一撇嘴:“我问您两句,您就不肯答。王妃让您在这么多底样里头找一个极小的花儿,您倒是肯费心思找。”
荀谢终于从里头找见一个类似的底样出来,他左翻右看了一阵,又把它放回去,语气淡淡的:“我乐意找。怎么,你有什么问题么?”
“我怎么敢。”青禾悻悻说道,“我哪敢有什么问题。”
“既没什么问题,就下去做事吧。好好审一审刘全,该说的都让他吐出来,尽早把人证物证搜集齐全。”
青禾领了话,刚转身欲走,又听得荀谢说了句:慢着。
“您还有什么吩咐?”
“京畿里有什么不错的绣坊?”
“这个……”青禾的表情略显为难,他一个镇日里在刀剑上游走的大男人,对待吃喝穿戴毫无欲望,亦不像那些个读书子弟一般爱游遨四方,品鉴风雅之物,哪里知道这些?
“这个我打哪儿知道呢,您要是要找些工匠铺子,造弓箭的地处,我倒是能找,还能给您从这儿一直数到京门外头去。您要找绣坊,那我倒是真不知道了。”
荀谢终于挑出一个合意的来,把底样展平了抬到和眼睛相平的位置仔细瞧,“那你便去问问,有没有工艺不输宫内的。”
“恕我多问一句啊,”青禾嘿嘿一乐,“您是不是要给王妃添置新衣裳呢?”
“她跟着我已有大半年了,仔细想一想,倒好像没给她像模像样地置办过几样行头。”荀谢把底样递出去给他,那底样是个玉兰花的式样,“我从前对这些没什么了解,她也没提过。她往后要以命妇的身份出席许多场合,总该有些行头镇镇场,不能在气势上短于别人。”
青禾把东西接了,问道:“那您怎么又忽然想起来了?”
“今早在待漏院里听他们几个新官在那闲谈,才想起来的。”荀谢因溯想起待漏院外的那番交谈情景,寡淡的面容上有了微微的笑痕。
几任新官照例在待漏院外等候国君临朝视政,其中一个乌纱帽颜色较浅的,戴的是青绿帽。面容尚很年轻,额头鬓角也并无岁月摧折下的波纹,两束目光新鲜又满是憧憬,一点儿也不老浊。荀谢在一旁淡淡扫了眼,就知道应当是中了文举,刚被委派的新官儿。
“前月我才领了俸禄,家里那位说近来有不少客宴场合,别人都穿红戴绿的,她嫌自己的那几身有些黯然失色,吵着闹着非要做几身气派的衣服来,只是这段时间河上状况又不好,丝绢价格涨得狠,跟她说再延宕延宕,就是不肯。我那荷包就跟充了气似的,一下子气又跑完了。”青绿帽同几个年纪稍长些的官员絮叨。
“这只是一时呢,等你之后官做上去了,有了三妻四妾,那后院每日里就跟过大年一样,那会儿才叫花钱如流水!”
“我倒是没想过要纳妾,说出来不怕几位大人笑话,早年我家里穷苦,读书的钱还是腆颜跟街坊邻居借了凑出来的,那会儿她就没嫌弃我一身布衣,每日起的比鸡还早,给我准备膳食、陪同我读书。那会儿的日子是真难,但她很会操持,酷暑严冬的时候,即使开支已经支撑不起过冬,她总能节俭出几炉炭火,放在我的书案旁边,那是她春天时就开始点灯熬油绣东西卖,一点儿点儿攒出来的。夏天也是,家里没有冰鉴,热得很,她就站在一旁给我扇风,自个儿满头大汗的。有妻如斯,我该知足才是!”
几个老官闻言,纷纷相视一笑,哈哈乐了:“你是年轻啊!”其中一人伸出粗糙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一副逛过天下,洞悉无数真理的态势,“等你再过个十年八年,便不会这样想了!”
“为何?”
那老官把手拱进袖子里,眯起了眼,“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发觉自己毫无建树,功绩也无,在官场上熬了多年,也没打下什么基业,身后子嗣又不丰的时候,心中会格外孤凉啊。那时候你看妻子就像是这待漏院一半,熟悉无比,因为太熟悉,也就没了兴致。就想要几个美妾陪伴,每日在身边唱和,再给你多生几个孩子,之后好颐养天年、膝下承欢。”
兰从功用胳膊肘捅了捅荀谢,荀谢起初只是在远处静静听着他们谈话,察觉到胳膊处有些异动,便回神看过去,才发觉是兰从功又凑过来了。
“你怎么想?”兰从功年近八百了,脸上仍是吊儿郎当的小伙儿样子。
“什么?”荀谢悄然地撤开两步,目光直视回前方,一点儿也不偏移,神情无比端重地盯着正上方垂悬的钟。
荀谢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显然不欲和他说话。
“不是,怎么每次我和你说话,你都躲着藏着的?”兰从功睨他一眼,“我这张老脸让你丢人了吗?”
自从荀谢得以入朝后,每回在待漏院,兰从功就要贴着自个儿的侄子站着,荀谢都有意避开。众人都知道荀谢是明夫人的养子,却不知兰氏一族究竟有没有将荀谢当做自个儿的真孩子,众人私下里也有揣度:明夫人年纪尚不大,之后还有诞育子嗣的机会,那流淌着的每滴可是货真价实的亲骨血,再者,倘若兰氏真将荀谢当成了亲儿子,荀谢这几年又怎会处处没有出头的机会呢?况且,在外人眼中,荀谢一向身无所长,是无能的废物。兰氏一族荣耀显贵了历代,断然不会看得上这么个异株的。
荀谢自然也知道外人的心思,所以在人前,都刻意避开兰从功,以便加深他们的猜测。真要让人觉得兰氏和荀谢已是一心,之后倘若因他生出什么事来,兰氏难逃其咎。
兰从功豪放洒脱惯了,从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里的微妙心思。他也知道荀谢志在龙座,与太子水火不相容,倘若他真和荀谢同心一体,之后荀谢败了,他也没个好收场。
但他早已见惯兵戟尸首,凉血飞溅过他的脸,断臂也曾从他的眼前闪过,他早就活得不计生死了,唯一在意的,便是从心所欲。因他早就将荀谢当成了亲侄子,又从明夫人那听了不少荀谢的事情,对他极是欣赏。巴不得在人前人后都显出他们很亲近的模样来,他知道官场里都是在油里浸润过多年,被泡发的老油条,最是懂得趋炎附势的,他一显出亲近荀谢的姿态来,就好用自己的声誉威严庇护他,不让人欺负了去。
“没有。”荀谢一本正经,“将军战功赫赫,日后定然彪炳史册,谈何丢人。”
兰从功自然知晓荀谢的顾虑在何处,但还是起了心思逗他:“那几个谈到纳妾的事儿,我看最后说的倒不无道理,膝下子息丰茂,晚年才不至孤凉。你可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什么?”荀谢扬起一星半点的笑,那笑在皮不在肉,倒像是明里暗里的讥讽:“一事无成也好,才华无处施展也罢,都是自己该承受的事。受不住自己的失败和孤苦,便觉得是身边不够热闹,给不了慰藉?不如直接将不知餍足这四个字写在脸上算了。”
荀谢垂头玩起手中的芴板:“那他家中的人倒是可以这样想——他一事无成,又给不够陪伴,不如趁早换个人。视女子如家具一般,这样的话,有什么可听。”
兰从功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把目光移开,背手在后:“照你这么说,你不打算纳侧室了?”
“你可想好了,到时候太子一进言,国君要是被说动,真打算许配别人给你呢?你还能违抗圣意不成?”
“你是说宫里近来的传闻?”沙漏中的流沙一点一层地往下渗,高奉的香烛升腾起最后一丝香径,幽远怡人的龙涎香向四处兜散开。荀谢手掌抚过芴板,“将军知道的,我忤逆圣意成习惯了。”
“也不差这一回。”
待漏院的门大开,扬进来一阵又一阵的浮尘飘灰。刺目的光线中,依次走进来几个低着头小心引路的太监,身后站着个手持拂尘的大太监。这大太监姓关,旁人都称他为关大伴,他自幼就在国君身边服侍,是一等一的红人和心腹。众人瞧见他,便知国君已经起身,准备听朝了。
兰从功转身向门口走去:“你想清楚就好。”
荀谢也慢步跟上。流动的光晕和浮尘,衬得他整个面容轮廓如镀上一层光,“其实他们说的有一点不错,倒是提醒我了。”
“哪一句?”
“该给家里那位置办几套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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