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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含月回府后并未急着去做旁的，先寻了银珠来细细交代了一番。
“那个突厥人？姑娘打听他做什么。”
银珠不解道，“宣郡王怎么看也不像能与突厥人交好的样子，上京都没几个人搭理他，怎么会和突厥人突然亲密起来，应只是碰巧吧？”
沈含月往回找补，“哪里就有你说得这样不堪了，凌将军似就与宣郡王交情不错。”
银珠闻言眼睛一亮，“原来姑娘是要打探凌将军，这才想从他的好友入手？”
沈含月大惊失色，“我何时要打听凌将军，还有，我若想要接近哪个郎君，还需扭扭捏捏先讨好他的好友？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银珠拖长声音道，“哦——，原来不是为着凌将军，可姑娘瞧着，明明就是与凌将军关系很好的样子嘛。”
沈含月一时语塞，关系很好吗，应当只是没有太差吧。
眼见银珠说话越来越大胆，白术默默塞了个果子到她手里，“先吃块点心吧。”
银珠便乖巧答话，“好，我明日便去打听，姑娘在家中等着就是。”
白术轻声在一旁接话，“姑娘回来的时候刚好，老太太请了各房今晚一道去她那用饭，说是为着与林家定亲的事。”
这可是件大事，沈含月颇有兴致地抬眼，“林家要来下聘了？”
白术点头，“前头的事出得到底还是荒唐，总归这门亲事也算耽搁了许久，许是想快些敲定吧，这个月寻了个好日子便来下聘。”
这可是个好消息，林家误打误撞与贵妃别扭了起来，林老爷与余浦和同为阁老，若弯下腰来讨好恐面上无光，文人嘛，风骨比什么看中。两家此时结亲，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沈含月思量道，“阁老长孙和伯府嫡女，听着也算般配，下聘当日定然热闹。”
银珠感叹道，“我记得我小时候，大姑娘还分过糖给我吃，一转眼竟要出嫁了，时间过得真快。”
沈含月冷不防被带着回想起年幼的时候，恍然喃喃，“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白术轻点银珠额头，“你这小小年纪还有诸多感慨，留着到姑娘出嫁的时候再叹吧。”
银珠回神促狭道，“是啊，我等着姑娘出嫁，到时候抱着姑娘嚎啕大哭一场。”
白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等着姑爷若对姑娘不好，你就把姑爷的宅子哭塌？”
沈含月也跟着笑起来，随后无奈摇头道，“成亲的事还瞧不见影，不如还是先替我重新梳个头，去祖母那用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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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棠这些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婉内敛，且行事更加沉稳起来，阖府上下都对她很是满意。
老太太出言褒赞她，“果真是快出嫁的姑娘了，做事果真妥帖，今晚这菜色都办得不错。”
毕竟是正经伯爵娘子的嫡女，掌家一事做起来还是井井有条的，沈见棠垂眸羞涩小声道，“都是孙女该做的。”
老太太朗声笑道，“瞧这孩子，似是还不好意思了。”
沈怀朗趁人不注意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阿姐，这个好吃，你吃这个。”
沈含月瞧了眼无人看这边，小声回他，“你若喜欢，回头叫小厨房多做来尝尝。”
沈怀朗刚要开口，又听老太太放了筷，“孩子们都大了，眼见着一个个都要成家，我这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受。”
秦江然出言劝道，“人哪有不长大的呢，成家立业，都是顶顶好的好事，母亲不必难过。”
长辈不动筷，小辈自然不好在下头吃喝，沈含月也默默跟着停了筷。
老太太抬眼看众人，“林家不日就要来下聘，棠儿的婚事也算定了，我这心里如今也算落了块大石头。既然两家往后便要长久地做成亲家，那该有的礼数，咱们都是不能少的。”
老爷们今日都在，沈翊温声接道，“母亲放心，儿子都已把事情安排妥当。原该纳征后再请期的，可林家也有意早些将新妇娶过门，是以直接商量好了日子，就在年后初春。”
老太太点头，“嗯，这样也好，棠儿只等着安心出嫁就是了。”
府中姑娘加起来一共也只三个，是以虽则沈含月同沈见棠不大亲近，可此时也得开口表态，“恭贺大姐姐好事将近，定能成美满姻缘。”
沈见棠对沈含月态度有些僵硬，她只轻声道了谢，“借三妹妹吉言。”
老太太瞧了眼沈含月，转头对沈定叮嘱道，“月儿年纪也见长，若有合适的人选也该相看起来了。”
沈定意味深长道，“母亲此言说得极是，合不合适还是要相看过才知道，月儿聪慧，她也定能理解母亲深意。”
沈含月莫名觉着这话是在点她今日偷溜出去见了凌玉朔，可她出府十分小心，不应走漏风声才是。
老太太肃下脸，“浑说！哪有叫孩子自己亲去看郎君的，合该是父母看过眼。不过此事也确实难办，你房中又没个主母，难不成要你去挨个挑拣才俊？我早说了，当年就该…”
沈定老神在在，显然是把老太太的话当耳旁风。他不娶继室多年，老太太至今仍为此头疼。
“其实。”
沈怀朗清清嗓子，“其实也不必如此着急，毕竟我阿姐年岁也还不大，再等等也无妨。”
老太太紧紧皱眉，“你是不是又听你父亲胡诌了些没用的？我便直说了，你父亲除了当官，别的事上都是一塌糊涂，没什么可学的。”
沈定啼笑皆非，端起手边酒盏抿了一口。
沈含月柔声打圆场，“祖母所言极是，婚丧嫁娶都乃人之常情，必然都要做的，早些打算也好。”
老太太目露满意，“还是月儿懂事。”
沈怀朗惊诧地对沈含月挤眉弄眼，沈含月直接忽视接了下一句，“既然提到此事，那有一事，孙女不得不向祖母提一提。”
老太太并未直接答话，重新举箸夹菜道，“什么事。”
沈含月面上带了丝丝愁绪，今日她简单戴了明珠耳坠，柔软白皙的耳垂下坠了枚小小的薄蓝透色宝珠，沈含月一开口便跟着轻轻颤动。
“含月知道嫁人一事学问颇多，做姑娘和做一家主母又有许多不同。我自小没了生母，三房又无掌事的夫人，掌家的许多门道我都不曾学过。若只我自己倒也罢，可女子终归也是带了娘家一家的脸面，若我做事丢了丑，那岂不也就叫县伯府也跟着一起落了难看。”
沈含月蹙起眉尖，谈及此处目光更加恳切，眼眶都微微红上了几分。
“所以我想着，不如便用我母亲留下的嫁妆先试试手，有了经验，也好嫁人后不在婆家出错。”
这话虽是借口，可实打实地也带了心酸。前世沈含月对掌家一事确实不通，从无人教过，贸然接手自然是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摸索。倒是不曾闹过什么大笑话，只所有磕绊都要自己实在跌过一跤才能补平，到底还是难过。
秋妙淑面色泛白，捏着筷子举不得放不得。沈韶注意到不对，扭头关切看向她。
老太太沉吟道，“你这担忧也不是全然无稽，做正头夫人免不了要打理一大家子的家事，掌中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亡妻留下的嫁妆全数给孩子也并无什么不对，以前沈含月姐弟太小，又无人提及此事，老太太便也未做过问。这嫁妆给不给到沈含月手上老太太都是没什么所谓的，总归也用不到县伯府。
思及此，老太太试探看向沈定，“这是你们三房的事，你可同意？”
沈定任职户部，自己手中并不缺钱，自然不图亡妻嫁妆，“既如此，待会儿你领了库房钥匙，便自去清点吧。”
秋妙淑见几人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安排好，冷汗涔涔在原位强自镇定道，“内院库房对牌一直是在我这儿管着的，那库房里好些年头不曾收拾过，乱糟糟的。三姑娘既要，我今晚便收拾妥当，明日一早便送到三姑娘手上。”
一时间几人目光都落到秋妙淑身上，她硬着头皮解释，“妾身，妾身也是怕劳动了三姑娘，不曾想过其他的。”
秋妙淑自上次在沈定跟前挨了训斥，今日本是打算老老实实坐到用完饭的。谁成想她不想惹事，沈含月好端端地却提起了什么嫁妆，叫她好生为难了起来。
沈含月别有深意道，“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就算沾了灰，与我而言也是世间不再有的珍宝。我怎会觉劳动，只惶恐自己来迟，心意不够。”
沈含月敛眸，睫羽上沾了些许泪光，她盈盈对秋妙淑恳切道，“我知道姨娘是体贴我，含月在此谢过，只是这本是我分内之事，怎么好劳烦姨娘为我跑这一趟。更是对我母亲心意不诚，姨娘便不要再与我谦让此事了。”
秋妙淑嘴角笑意微僵，“妾身不曾这样想过，三姑娘要孝敬主母，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回头便将对牌送到丹风阁。”
沈含月似笑非笑，“那便劳烦姨娘辛苦一趟了，我在丹风阁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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