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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庄此次侍寝排在了那个夏冬春后面,对,就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夏冬春。
理由很不沈眉庄,是因为她忙着彻夜抄写还差了两卷的《女戒》,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交送至皇后娘娘手里,以至于绿头牌迟迟没有摆上去。
皇上那次来点了夏冬春,再进后宫,就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是沈贵人最难熬的一个月。
除了咸福宫主位敬嫔娘娘,沈眉庄没有出去与任何人交往,就怕一出去,就看到丽嫔嘲讽的神情,听到齐妃的阴阳怪气,偏偏她自己除了默默听训,别无他法。
后来听了敬嫔娘娘的劝,去拜见太后,太后意外的慈和,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错误怎么看她。
连和太后在一处的庄贵人,也是难得的温柔性子,让人心生喜欢。
旁边的富察贵人虽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却贴心的没有提一句皇帝的话。
有一日去拜见太后,难得没遇见齐妃丽嫔,却在一个雅清的亭子那,听到了欣常在同丫鬟们私语。
“那沈贵人?哈哈,她真的太傲了,宫里容不下装模作样的人,她就家世好些……”
这就是宫里公认的爽快人。
刻薄张狂的样子,不像是刚失去孩子两个月的母亲。
曾几何时,她说“姐姐有敬嫔当年的风范,定会有大造化。”
……
眉庄拦下了想冲出去理论的采月,又回去抄了一页《女戒》。
这次权当警戒自己,至于抄的是女戒还是佛经,不重要。
《女戒》是眉庄幼时的启蒙书物,被阿玛母亲郑重的交付,年幼的小眉庄也曾抱着未背熟的经卷沉沉入睡,一觉醒来,便成了那个端方稳妥的大家闺秀,听着额娘的教诲,踏入重重深宫。
顺利的被太后赏识,皇帝关注,成为汉军旗第一人……
种种顺遂在合宫觐见戛然而止。在华妃的矛头转来前,自己心中还暗暗思忖着夏冬春的张扬无脑……想着以自己和嬛儿这般资质,定不会埋没在这紫禁城中。
不过数息,情况翻转,不说素有“女中诸葛”之誉的嬛儿因“愚昧大胆领了不属于自己的高级宫女”被禁了三个月的足,连采月去御膳房取些糕点,都要排在常在之位的夏冬春后面。
待拿到食盒时,精致的藕粉桂花糕上没有一点热气。
粉蒸的糖糕,凉了就不是那个味了。
采月心疼自家小主,给多淋了一层糖霜。红玉般的糕身上披了厚厚的白霜,也是可爱的模样,让人口舌生津。
采月说,听御膳房奴才们嘀咕,那些时日看着蠢笨的夏常在,却是在被皇上亲口点进宫后,又得了华妃娘娘的青眼。
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千人千面,后宫诡谲,真真假假,还真是不能妄下论断。
此时,坐在凤鸾春恩车上,沈眉庄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才初入宫,便被宫中老人们弄的狼狈不堪。是自己与嬛儿锋芒太盛让那些人不安了,起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才有了先前那一场下马威。
原知道自己搅入风波不可避免,只是,这次太早了,早到自己完全措手不及,早到皇上只会记得有个违了规矩的沈贵人,皇上原是看重自己的,现在……
风愈发凉了,车轱辘滚动在永巷的青石板路上,却留不下什么痕迹。
不远处,未名宫舍的灯火仍明明地亮着,似在期待着什么。瑟瑟秋风刮过织金带玉的帘子,眉庄觉察到些许凉意,不由缩了缩身子。
此时,嬛儿那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犹记幼时冬至,精雕玉琢的宛若福娃娃般的两个小丫头撇了仆人,撒丫子往外跑。厚厚的冬衣裹的两人像两个翻滚的小花球,顶着冻的通红的鼻头回来时,平日里严肃的沈家奶母都笑开了。
小甄嬛和小眉庄出去玩不成,缠着奶母,给生了个敦实的红泥小炉。烤着火,听着板栗破壳的咔咔声,两小只一人捧着一杯掺了不少大枣枸杞的奶茶,真真是舒服极了。
盛宠迟来的沈贵人不知,她心心念念的好妹妹甄嬛,正在度过十七年来最窘迫的冬日。
“炉子里没有碳了,小主。”这是拼命抹泪的流朱。
“无妨,那碳烟味也是呛人,不如不用。”甄嬛本就清瘦,如今更添几分纤弱,只是那眸子,仍平静的若一潭池水,似是不为外物所扰般从容。
“内务府的狗奴才,狗眼看人低!我呸!”这是刚回来的浣碧。
甄嬛本也没报什么希望,如今也没什么,只是看浣碧仍在愤懑,心中也浅浅地泛起些涟漪。
她本不是蠢人。自打开始就没想入宫,怎料这届秀女质量太差,让她给中了。
中便中吧,宫墙沉闷,做个白头宫娥熬着也好,谁知竟成了他人眼中的出头鸟。
天可怜见,什么玩意,算了算了,斗就斗吧,她本蓄起了雄心壮志,正摩拳擦掌,哪想“砰”一声,发令枪响,别人起跑。她这只还未出头的“鸟”竟先被打落下来了……
犹记的选秀前,她还万分虔诚的去求佛祖,求一真心郎君,求与世间最好的男儿白头偕老。
怎想,出了寺庙,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温实初就迫不及待的来坦白心意,数年友谊一瞬间变了味道。再后来,就是选秀太利,进宫顺利,宫里老人的眼神也锐利……
若有机会,她定砸了京郊的那座寺庙,砸了那受了香火,却不干人事的庄严佛像。
出家人没一个好的,净骗香火钱。
甄嬛安慰自己般的想着,不怨怨砸了钱的寺庙,难道要怨饱读诗书却过分机敏的自己?
不过也怪异,这桩桩件件事,从自己中选,到自己被针对,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弄着风云,自己是被逼到绝路的棋子。
这种感觉,让素来是优秀棋手的甄嬛不爽极了。
同一批入宫的新人里,她甄嬛寂寂无名,眉姐姐亦然,不过眉姐姐还是咸福宫的沈贵人,有敬嫔帮衬,前景较自己乐观的多。自己现在,已经和那唯一一个进宫时被封答应的卫答应一样处境了。
甄嬛自嘲笑笑,想着能出门了一定去拜会一下那卫答应。
不为别的,就为了同病相怜的知己知彼。
又想来那嚣张跋扈的夏冬春现在是宫里下人眼里的红人,被争相巴结的对象。
听人说,华妃待她很好。
富察贵人终日去小佛堂,每次都浩浩荡荡的从承乾宫门前经过,玉堂金马,十里生风。
总听人说,皇上晚上翻了她的牌子。
景仁宫那日有过一话之缘的延禧宫美人,当时没来得及问细些,现在已经是庄贵人了,身怀龙嗣,身份贵重。
自己当初还嫌她呆板木讷……
不及自己这女中诸葛聪慧大胆、长袖善舞么?
如今真真恍如隔世。
入宫后发生的一切都如一场梦一样,所有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拐向了从未有人想出的方向。
若真有棋手,罢了,应是自己心有不甘,太过疑心,这种种异变轨迹,应该就是人言的命运莫测。
谁知如昔日,更浣越溪纱。1
西施不也是沉默着踏上了救国的征途……
听小允子说,康禄海师徒塞银子想去延禧宫,结果反而把自己的私房钱全打了水漂。
也算是一种无常。
像眼前油汪汪的菜叶上凝住了的油一样。
1选自唐代诗人刘方平的《新春》,全诗是
“南陌春风早,东邻曙色斜。
一花开楚国,双燕入卢家。
眠罢梳云髻,妆成上锦车。
谁知如昔日,更浣越溪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