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且宁趴在床沿,捧着脸说:“孙浩还活着,而且找到新工作了,黄毛也很幸福,真好。”
“……噢,还不止呢。”
“那位女士没有因为被蒙骗买到漏水的房子,杀人凶手孙昊被绳之以法,菜狗驿站的老板也好价雇到了合适的帮工。”
“不错的结局,功劳有你一半。”她伸出手想拍拍林讯的脑袋,却在半道顿住。
上一周目,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她拍了拍林讯的脑袋。
那时候她说:“我玩游戏很厉害的,以后不会让你死掉了。”
然而事实上,林讯再一次死了。
死得透透的,死得惨惨的。
安且宁收回手,沮丧起来:“好吧,看来我游戏玩得没那么好。”
“不过为什么每次死掉的都是你?你的游戏技能是承伤吗?”
她没指望林讯回答,接着说:“看得出来死掉很疼,所以你放心,下次我会多努力一点的。”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再死了。”
剩下的时间,安且宁没再睡觉。
她怕林讯听不到声音摸不到动静,被逼得发疯,所以贴心地继续看起海绵宝宝。
船长“areyoureadykids”的魔性声音和孩子们“ayeayecaptain”的回应第三十六次响起,剩下的剧情却没有像前三十五次那样顺利展开。
bgm戛然而止,安且宁瞬移进了被子,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屏幕亮着,上面显示时间:「00:00」。
时间又一次回溯了。
几乎同时,床铺另一侧微微凹陷,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一角。紧接着,林讯坐起身,摸摸脖子,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知道了。”
安且宁:“嗯?”
林讯死掉的这段时间,她对他说了很多话,没反应过来他回复的是哪一句,就听他又说:“你也少干那种逞英雄的破事。”
他说完并不解释具体是哪种“破事”,但看向某处。
于是安且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黑暗里,屏幕荧光照亮一小片空间,左手小臂上长达十公分的狰狞伤疤清晰映入眼中。
那是617一周目时,为了救老璩,她自己用路边废弃的旧铁片割的。
自打被拉进“游戏”,她对日期的概念就变得模糊起来,算了好久,才算清那天已经是五个自然日之前了。
她没想明白,明明有很多阻止老璩正常工作的方法,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选择风险最大,回报可能并不高的那一种,心虚道:“一时冲动嘛。”
“一时冲动?”林讯重复一遍她的话。
他语调不冷不淡,看似温柔实则强硬,让安且宁想起了小时候被年级主任拉去谈话的时光。
“嗯,一时冲动。”她乖巧道,并举起四个手指,放在太阳穴侧,做发誓状,“事后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错误行为,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她说得很诚恳。
语毕,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讯定定看着她,片刻后收回目光。
就在安且宁以为事情就此翻篇时,他又道:“我们能够改变过去,但我们改变的不仅仅是过去。”
“你胳膊上的伤疤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如果在送包裹的过程中发生意外,未来的你也会受到影响。”
安且宁摸摸微微泛红凸起的伤疤,不以为意道:“好啦,别再翻旧帐了。不是说了吗,我不是疤痕体质,这种程度的疤很快就会痊愈的。”
林讯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斟酌再三,似乎在挑选一个合适的说法,半晌后说:“和你不希望我死掉一样,我也不希望你受伤。”
他一贯用平静的语气说话,此刻却带了点温柔的讨好,让安且宁有些不习惯,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应。
他也没有给安且宁回应的机会,便翻身下床,主动翻出橱柜里的备用被子,朝客厅走去:“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他动作飞快,像是想逃离某个是非之地。
安且宁全程看着他忙碌,不开口也不动,等到他将要迈出房间时才故意发出一声:“哦——”
不是普通的单音节“哦”,而是尾调一波三折,带着恍然大悟情绪的“熬奥袄”。
林讯脚步顿住。
“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实际上用五个字就能概括。”安且宁掰着手指头,一个字一个字说,“你、也、担、心、我。”
她说得斩钉截铁,不容任何人置喙一般:“是这个意思吧?”
林讯闻言不进也不退,僵在原地许久,半天才说出一句:“……嗯。”
“所以你不需要多努力一点,也不要再‘一时冲动’了。”
“早点睡,晚安。”
他轻轻带上房门。
-
第二天一早,安且宁刚收拾完自己,就听见林讯的敲门声。
打开房门,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而是斜倚在门框上,随手递过来一杯牛奶:“有件事需要和你说。”
安且宁不见外地接过牛奶喝了一口。
热的。
“什么事?”
林讯说:“我们在青余救下孙浩,不到两年时间,他和身边人的命运就因此出现了重大转折,这种转折甚至影响到远在南州的菜狗驿站。”
安且宁似懂非懂,歪着头看他:“蝴蝶效应嘛,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林讯说,“之所以现在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是因为我们和老璩孙浩交集不多,他们的死活暂时不会影响我们的人生轨迹。”
他顿了顿:“但现在出现矛盾点了。”
想到什么,他表情变得不自然,将气氛渲染得诡异而神秘,令安且宁不禁联系起他送毛线时的古怪行为,脑中迷雾丛生。
没让她迷惑太久,林讯说:“带我们去仙草村的狗蛋大名叫梁文涛。”
“……谁?!”安且宁瞪大眼睛,惊讶地挑了挑眉,某段尘封多年的记忆敲响门扉,迷雾一下子散清不少,“你爸爸?!”
林讯点点头。
安且宁豁然开朗。
小时候听大人说起过,林讯爸爸少年时的梦想是成为举世闻名的大文豪,为此放着家乡学校不读,不远万里追随一位作家去了城市另一头。
后来作家意外去世,他心受打击,在家郁闷了整整半年,整天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没救了的时候,他突然重燃斗志,跳上餐桌向家里人宣布——他不要当大文豪了,他要当大富豪。
几年之后,他考上溢华大学金融系,只身前往北京读书,并在那里遇见了林讯妈妈。
安且宁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林讯敛着眼,无辜地说:“他小时候长得和现在不一样,我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安且宁:“……”
她没再批判林讯的大孝子行为,步入正题道:“如果封束梅的遗憾和梁正勋之死有关,这次的任务是拯救他,那我们的所作所为势必会改变你爸爸的选择。”
这仅仅是个保守的说法。
事实上,命运的枝岔会在一瞬间裂变成无数条虚拟人生轨迹,每一条轨迹上又分布着更多细小的抉择。
想要这个世界原封不动地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三十年,难度远远大于大海捞针。
林讯赞同道:“好比孙浩家漏水的房子。在过去被改变的那一刻,它就注定了不会被那位女士买走。”
“同样的,如果我爸留在了南州,我就不会出生。”
说到这,他语气沉下来,减缓语速道:“既然如此,到了2023年6月17号,我们还会一起出现在菜狗驿站,因为一件未能送达的包裹,被拉进这场‘游戏’吗?”
话音一落,空气仿佛就此凝结,将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安且宁瞬间冒了身冷汗,胳膊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并十分感谢林讯没在晚上说这件事。
这是个既可怕又现实的设想,让因果论就此失衡,成为悖论。
如果他们改变了过去,未来就不会一同出现在菜狗驿站。
不会出现在菜狗驿站,就不会回到过去。
不会回到过去,就没有办法改变过去。
这段关系比“时间回溯”和“空气墙”更让安且宁大脑宕机。
她思忖良久,终于道:“所以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是宿命论?无论我们对它做什么修改,它都会自行走向原定的结局?”
说完,她很快自我否定。
这个想法不能自圆其说,无法解释孙浩和黄毛他们命运改变的原因。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安且宁说,“改变过去并不是弥补遗憾的唯一方式。”
她想起上次做任务时的所见所闻:“我有种预感,这次我们什么都没做。因为我们注定拯救不了梁正勋。”
这话听起来让人感到悲伤,却是安且宁能想到的,最接近真相的可能。
“梁正勋答应封束梅会回家吃饭,却食言了,说明在他心里,母亲不是能让他活下去的救赎。”
“所以即使他知道那盒毛线是谁买的,买来做什么的,也不会改变他为自己设定好的结局。”
“或许,我知道这次任务要怎么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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