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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时候，疯书生回来了，他浑身浴血，宛若杀神，将还在滴血的灵剑插在火堆旁，便盘坐于地，开始了闭目养神。
甄宝本以为顾若婉要告状，没想到她看到疯书生一身是血的模样，吓得根本不敢靠近。
接下来每天晚上，疯书生都在深夜离去，天亮再归来，每次都衣衫染血，一副杀人狂的模样。
不止顾若婉不敢靠近他，便是她也充满了恐惧。
好在疯书生杀人归来后，只是默默坐在火堆旁，独自饮酒到天亮。
第六天早晨，疯书生迟迟没有归来，顾若婉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她已经六天没有进食，只喝了些水。
甄宝不关心她死活，但万一她死了灭仙教找自己算账那可不妙。
遂走过去踢了几脚，顾若婉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
甄宝道：“树上有野果，你可以摘来吃。”
顾若婉冷哼了一声，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我决不会像你一样吃猪食。”
甄宝搞不懂她脑回路：“你都要死了。”
顾若婉哼唧了一声：“你个贱奴不会懂的，我要死，早就死了，现在还没死，就说明我死不得。”
甄宝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她还是太善良了。
顾若婉知道自己对灭仙教有用，就用这种玩命的方式试探灭仙教的底线，不给我准备食物，我就不吃，如果我死了，你灭仙教颠覆姬家的大计也要泡汤了。
她居然用这种方式和灭仙教谈条件。
够狠。
这天晚上，疯书生总算回来了，他不止换了身干净的布衣布裤，还带回了酒肉。
顾若婉从草堆里闻见诱人的肉香，飞快地爬到他脚下，凶狠地抢走了一只烧鸡和一壶酒。
那股恶狼的姿态，压根不像是饿了六天六夜的样子。
她吃了几口酒肉，就开始嫌弃，挑挑拣拣，冲着疯书生抱怨：“怎么只有烧鸡？明天多备些果蔬点心，再给本小姐备一套漂亮的衣裙，你看看我现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灭仙教专门培养乞丐！”
疯书生沉着脸，仰着脖子灌酒。但是接下来三天，他都是早早归来，不止带回了酒肉瓜果点心，还带回了两套干净的衣裙。
甄宝心中警铃大作。
她忽然明白过来，顾若婉的可怕压根不在于她的恶毒，而在于她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当筹码。
疯书生带回了食物和衣裙，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她还没成长为灭仙教想要的“利剑”，可是已经能用自己的方式，让灭仙教让步。
倘若她真的成长起来了，那该是多么毒如蛇蝎的一个人？
而倘若她的先天剑骨没有被夺走，又该是多么可怕？
这天晚上，疯书生没有离去，他坐在火堆旁，一直在喝酒，地上已经多了好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壶，可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喝，仿佛永远也不会醉。
甄宝则一直在挥舞木棍。
天快亮的时候，疯书生忽然叫住她：“为什么练这个？”
“想变强。”
疯书生看了她许久，忽地叹了口气：“你资质奇差，很难变强的。”
甄宝黯然一瞬，道：“没有努力过，我不会放弃。”
疯书生深深地看她一眼，那眼神冷静，复杂，又意味深长，甄宝惴惴不安，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甄宝，有时候活着比死去还要痛苦。”
甄宝道：“我还是想活着。”
疯书生脸上复杂的神色敛去，化为冷漠，他淡淡道：“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这天早晨，他们终于赶到最近的一座城池：昊天城。
城门高耸，城墙高达数丈，墙体全由黑色的巨石砌成，巍峨，壮观，绵延数里，远远看着犹如一尊庞大的黑色巨兽。
甄宝仰着脖子才能看清城墙全貌，墙顶砌有数个垛口，隐约可见全副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城门口同样戒备森严，所有进城的人马，都要被严格审查，以防妖族和魔族混入。
疯书生赶着牛车，加入排队进城的人群中。
周围人声嘈杂，尘土飞扬，空气里混杂着汗味、还有牲畜身上的尿骚味。
顾若婉用衣袖捂着鼻子，恹恹地靠在木板车上，充满了嫌弃。
甄宝趁机四处打量。
排队进城的人非常多，几乎都是凡人，粗略一扫，便能发现大多数都赶着牛车、骡车，少数乘坐马车，还有步行赶来的。
每个人都风餐露宿，一副长途跋涉的疲惫模样。
甄宝顿时理解了疯书生为何要用牛车载他们来此了，皆因大家都是如此。
这时，她又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排队进城的几乎都是成年长辈带着少年男女。
莫不是大家都是来拜入御剑宗的？
她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城门口挤满了各种招人的队伍，三三两两，俱都是穿着各色宗服的修士，手里举着显眼的条幅。
“与其进御剑宗当废柴，不如来真道宫当天才！”
“加入长春门，十年灵尊境！”
“来我长澜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御剑宗又穷又破，合欢宗有钱有人！”
他们的牛车刚出现，就被这群人围上，有人将一块石头塞进甄宝手心，示意她用力攥捏，顾若婉也被塞了一块。
甄宝正在好奇，便见顾若婉手里的石头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有修士惊呼：“竟是乙阶中等的资质？！”
其余修士一听，全都围拢了过来，各个眼睛泛光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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