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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德国之前，陈意把她们丢到一个刚来没几年的外教那上了两个月的课。
“你们两个要是能听懂这个教授的口音，那就没问题了。”陈意是这么说的。
路清涟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您不会要把我俩放养在德国吧？”
按陈意的性格估计真干得出来。
陈意视线稍移：“我跟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外面求学了。”
路清涟无奈抗议：“那是您厉害，和我们这些庸人无关。”
但最后还是抗议无效，两人被无情丢去外语学院听了人生中第一堂外教课。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听明白。
甚至听不出教授说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就这么被折磨了两个月，他们总算听顺畅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抚慰自己的耳朵和脑子，就被陈意打包带去了德国。
不过也多亏陈意的“心狠”，她们现在坐在教室里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两样，甚至不需要录音笔就能大概听完全程。
就是脑子嗡嗡的，听顾海棠的声音都有些朦胧。
“清清？”
路清涟能感觉到有只大手在自己面前小心晃了晃，她没睁开眼，双手抓着顾海棠的那只手嘟嚷了两句：
“我想回公寓睡会。”
想吐又头晕，路清涟觉得自己应该是水土不服了。
想想也是，这具年轻的身体还没经过两班倒的工作摧残，换到一个吃喝住且季风气候都完全不相同的地方，可不就遭大殃了吗。
“不舒服吗？”顾海棠凝眉，脑海里搜索着附近的私立医院。
路清涟可不敢在国外就医，先不说医疗费用，就是排队预约都能排到明年的地方就别浪费挂号费了：
“只是水土不服了，回去躺会差不多就行了。”
好在今天的课就上午两节，顾海棠用路清涟的手机给蔡时归发了不能赴约的讯息之后把她背回了学生公寓。
他走得急，但脚步稳健，没晃得路清涟吐出来。
好不容易走到了相应的楼层，拐角突然冒出一个人把顾海棠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迎面差点就撞人身上的女生连忙摘下头戴耳机，慌得下意识用中文道歉。
顾海棠没有停留太久，随意点头：“没事。”
“咦？”女生直接把耳机从脖子上拔了下来，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你们是华人？”
路清涟半睁着眼，虚虚应了一句：“嗯。”
“别说话，快到了。”顾海棠加快脚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个女生飞速冲回自己的房间，在箱子里抓了几包袋装东西就跑到路清涟门前。
她轻轻叩门：“你好，能进来吗？”
顾海棠正在找水壶准备烧水，没有应答。
路清涟总算有了些力气，她给顾海棠交代了一些东西，随后轻声问站在门那的女生：“有事吗？”
女生让开位置让顾海棠往外走，咧着牙把自己手里的包装晃了两下：“我看你脸色不好看，是水土不服吧？我这有一些陈皮果干，还有咸姜片，你先放嘴里含一会。”
路清涟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女生就自来熟地往她嘴里塞了一片姜片。
咸甜的姜片在口中漫开，路清涟总算觉得世界停止了晃动，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女生见她面色好看了一些，笑道：“好一点了吧？”
“好很多，谢谢。”路清涟从床上坐了起来，往旁边顺了个凳子示意她坐下：“怎么称呼？”
“我姓单，单字一个晴。”单晴把剩下的果干一股脑塞给路清涟：“刚才不好意思啦。”
“不过你们也是留学生？看着好年轻。”
路清涟摇头：“只是过来游学的高中生——过来蹭课听的。”
“游学？”单晴哇了一声：“现在高中生都这么厉害了？我自己来留学都觉得怕呢。”
两人就这么聊了好一会，直到顾海棠买了水回来。
“对了。”路清涟跑到行李箱那翻出一罐辣椒酱，是她们在逛中华街的时候买的：“这个味道不错，还有一罐新的给你。”
单晴看到熟悉牌子的辣椒酱，嗖一下抱着路清涟哀嚎：
“我呆在这几天了吃不好睡不好，等的就是这一口！”
这个时候还没有留学中介，除了公派留学，其他入学的学生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就提着包赶了过来。
单晴就是其中之一，她现在除了知道市中心的本地饭店和学校的地址外，就是盲人一个，根本找不到中华街在哪。
再加上语言不通，她整个人就像放个气的气球，还没几天就暴瘦了七八斤。
路清涟被她夸张的反应逗笑，给她讲了中华街的大致位置和日常生活中的注意事项。
“水也要买桶装的啊？”单晴疑惑：“不能直接烧水龙头里的水吗？”
“可以啊。”路清涟点头，脸上露出坏兮兮的笑容：“只要你不怕掉头发的话。”
不知道什么原因，国外的水质要比国内硬一些，而且他们也没有喝热水的习惯，所以很多留学的孩子会更倾向去便利店里买桶装水用。
单晴突然想到这边的中年人大多是头顶反光的自信大叔，突然后背生风：
“那我还是买桶装水吧…”
没留多久，单晴因为赶着上课就先一步离开了。
早就缓过来的路清涟看了眼时间，打算晚上吃了饭之后就去图书馆复习今天课上讲的内容。
顾海棠反复确认她没事之后才点头应下。
在出发去图书馆之前，路清涟接到了陈意的电话。
电话那头有点吵闹，衬得陈意清冷的声音更加明显：
“第一节课感觉怎么样？”
路清涟一五一十回答：“听得有点困难，不过还算不错，懂了七八十。”
“那还不错。”她的声音掺了点笑意：“明天有课吗？”
路清涟看向顾海棠，见他摇头之后道：“没有。”
“嗯，明天我过来接你们一起吃个饭。”
路清涟也没问原因，确定好时间后就挂了电话。
晚上的图书馆依然几近满座，两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戴上耳机一起听今天在课上的录音。
录音笔是陈意送给他们的游学礼物，要不是她提了一嘴，路清涟还真忘了要准备这个东西。
这可是大学生的复盘神器，专门对付那些上课不做ppt，全靠一张嘴疯狂输出的超全能老师。
两人边听边完善笔记，遇到卡壳的地方就会按下暂停，另一方就会配合录音帮忙理顺。
人心无旁骛时，时间总是过的飞快，等两人整理完今天的笔记时，那边走来的图书管理员已经开始赶人了。
两人并肩踩着月色回学生公寓，一路上还在讨论今天不太理解的地方。
结果才走到公寓楼下就看见蔡时归拎着两大袋东西和单晴一块躲在门口左顾右盼。
“白菜，单晴，你们在干嘛？”路清涟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蹲在门口。
“哇去吓我一跳！”单晴一屁股坐在地上，书包里的纸页散了一地。
路清涟捡起纸页，手指摩挲粗粗了下，才发现是磨砂的画纸。
好不容易捡干净之后，蔡时归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路清涟：
“里面有一些特产，和之前注意到你喜欢吃的东西。
我爸妈他俩和好了，明天我就要回家了…”
说到这，她有点难过：“本来还想着这次能跟你们待久一点…”
因为小时候经常跟随父母工作搬迁，蔡时归没有什么朋友，她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能算路清涟一个人。
“等我们高考完之后，你可以来国内玩。”路清涟拍拍她的头：“那会我们都有大把时间……或者我带林笙她们一起来找你玩。”
蔡时归很容易就被哄好，得到路清涟的承诺之后也不难过了，抹掉眼泪挥手告别。
三人目送她欢快离开的背影消失之后，路清涟才后知后觉看向单晴：
“你们两个认识？”
单晴耸肩，手里的耳机线被她甩了又甩：
“我看她一个人站在你房间门口等你回来，怕她被附近的学生当成入室盗窃的危险分子，干脆直接把她拉下来一起等。”
“麻烦你了。”路清涟道谢。
单晴摆摆手：“我找你是想问，你们明天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一起？”
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我…我看不太懂地图…”
路清涟：你不会是路痴吧！
单晴外表看着就像是动漫里戴耳机穿高领卫衣短头发的中性帅气少年，那双被浓眉压下的纤长眼睛总是透着锐利的暗光。
但她一开口就把这完美的形象敲成了碎片，让人后知后觉她只是个爱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傻白甜。
身上的高领卫衣是一个路痴＋社恐的最后底线。
路清涟原本是要答应的，但顾海棠先一步回答了她的话：“明天我们要和老师吃饭，可能帮不到你。”
单晴听了这话显然很失落，原本翘起来的发丝也跟着耷拉下去：“这样啊…”
“你有校区地图吗？或者手机。”路清涟道：“我可以在地图上给你画出来味道还算不错的，中餐厅的位置。”
“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可以互相留个联系方式，你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
“好耶！”单晴欢呼。
第二天中午，路清涟和顾海棠终于等到了来接他们的车。
但这车上除了陈意之外，还有一个已经很久没见到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