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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花暗将知秋送至自己的房间。
她的脉息已恢复,但许是太疲累,仍一直沉于梦境中迟迟未醒。
她打来一盆清水,用沾湿的毛巾拭干知秋脸上的泪痕,刚准备为她换一身干净衣服,忽想起旁边还杵着一尊神。
“那个...神明大人,您不去处理一下吗?”
她略微窘迫地指了指他胸口的桃木剑,梵祝没理会,只是问:“知秋没事了吗?”
“当然了!”她答得迅速,“一时惊吓引起的昏厥,醒了就好了,倒是您,真的没事...吗?”
下午他给知秋输送灵力那会儿,巴不得半生修为都搭进去,要不是她腿蹲麻了一直说够了够了,指不定这位神明大人想保持现在这副身躯都难。
梵祝垂下眉眼,这才顿感胸口处疼痛难忍,他蹙着眉,心念闪动的一瞬,四方的道观居所就成了漆黑的暗巷。
“卜...”
他单手撑着冰冷砖壁,左腿跪地,只虚弱地唤了一声便径直地栽倒了下去。
尽头处的卜卜听到动静赶来,本以为他梵祝凄惨的模样她早习以为常,但眼下他胸口插着的一把剑,仍是惊了她一跳。
“呵,简直傻得冒泡,戳到胸口也不躲,天底下也只有她能让你这般心甘情愿了吧。”
她嘴上虽气,扛着他往里走的动作却麻利得很。
“卜卜老大,这是......”
“阿鱼,你带小兔他们去别处玩几天。”
卜卜将梵祝靠到墙后,见身后没动静,又扭头喝了一声,“快去啊!”
“噢...噢噢......”阿鱼扯过小兔的袖子,带领其余同伴迅速撤出了暗巷。
卜卜挠着头,觉着梵祝胸前这把木剑老旧不堪,除了柄下挂着的一根脏兮兮的红穗子,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眼瞅梵祝难受的模样,为保险起见,还是将阿鱼他们支开了,免得她拔剑时的剑气伤及他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救死扶伤这方面她也是个半吊子,搞不好,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算了,谁让我懂得知恩图报呢。”
卜卜上前一步,指尖离剑柄仅隔半寸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猛喝,“别碰!”
她浑身一僵,顿在原地,还未等她作出反应,死神已立在身前,一抬掌,直接把她呼出半米远。
“咳...咳咳咳......”她扶住胸口猛咳了半晌,抬头厉声质问,“难不成你还想杀我第二次?!”
死神垂下手,声线冰冷,“若如此,方才我就不会拦你。”
卜卜即刻回道:“你什么意思?”
“桃木剑专斩妖邪。”死神侧头,将目光挪到了梵祝身上,“何况这剑灵息甚足,像你这样神力低微的流浪神,碰一下,即刻散灭。”
“呵。”卜卜冷哼一声,正思索该如何还击,死神索性别过头,蹲在了梵祝身前。
他从袍中伸出手,握住深红木色的剑柄不过一瞬,整个掌心便登时传来烈火般的灼烧感,他慌忙撤身,卜卜的讥讽由远及近。
“哟?看来这剑有灵性的很,不仅针对流浪神,连冷酷无情的真神也一视同仁啊。”
死神垂下目光,将烧得通红的掌心往后缩了缩,沉声道:“花这么多时间和我斗嘴,你便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我......”
“要想他活命,就去玲珑山上的道观把知秋寻来。”
卜卜气急,扯着嗓子喊:“你凭什么指使我啊?”
“凭他救过你的命,而不是我的。”死神头一偏,轻声道。
“可那是因为你杀了我啊!!”
“你还他恩情,和向我复仇,这是两码事。”他声线逐渐降低,“再多说两句,他就当即散灭了。”
卜卜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死神这幅说教的口吻令她厌烦得要命,而更要命的是,他说得还真有些道理。
“行啊,玲珑山是吧,本少女马上去!”
临走前,她恶狠狠地剜了死神一眼,等我还了梵祝这一命,立刻将你千刀万剐!!一雪前耻!!
-
雾色弥漫,秋日的山头橙黄与青绿相间,鸟雀吱喳地从头顶掠过,掀起一阵流风摇得树枝沙沙作响。
卜卜在山脚下往峰顶眺望,绿意萦绕的尽头露出半截朱砂红顶,正是此前梵祝御风带她去的道观。
眼瞅着近在咫尺,可那建筑像拴了根线似的,她走两步,它也跟着走两步,总之就这点距离,她愣是爬了仨小时还留在原地。
正纳闷儿呢,耳边忽听得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旁侧一条山路小径蓦地走出几个男人的身影。
卜卜慌忙扯了扯裙摆,盖住自己光着的双脚,上前抱拳弯腰,问道:“几位大哥,请问山头那道观,怎么走啊?”
领头的村长最先反应过来,先笑呵呵地打量了她一眼,才说:“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武侠迷,你寻那道观做什么?”
卜卜没听懂前半句,后半句也不知如何答。
村长见她愣神,又接着补充道:“我管这村子几十年来,问我这事儿的人不少,但小姑娘,我劝你还是早些下山吧,那道观是真神的居所,若非有缘,连修行的道士都去不了。”
说罢,他抖了一下身上的背篓,准备继续往下走。
“诶,可是。”卜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追问道:“我...我上去是有急事儿。”
村长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小姑娘,想提高成绩,出去找个补习班上比求神拜佛有用。”
哈?
卜卜嘴角一僵,怎么还被当成投机取巧的学生了......
天色渐暗,卜卜立在旁侧,眼瞅着七八个人挨个儿从她面前经过。
“嘿,学生。”
忽然,走在队末的一位老伯悄悄地唤了她一声,“你别信村长说的那一套。”
他伸手扶了扶镜架,望着村长的身影拐入弯道才俯身继续说:“那道观里是住了真神不假,但都是因为那地界儿是传说中地狱的入口,神明为了镇压地狱主,也为了平息流言,这才弄了个道观,可太平之后神明早就搬走了。”
老伯转过身,指着那朱砂红顶说:“现在你看到的那个呀,不是真的,都是法术弄出来的幻景,骗骗你们这些小孩儿。”他仰头,朝山脚处抬了抬下巴,“和那些老糊涂罢了!”
卜卜揉着太阳穴,这已经是今日第三个对她说教的人了,她一时只觉胸闷气短头脑发昏。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些下山吧,村里的病人还等着我背上这兜草药救命呢!”
老伯朝她挥手道别,她故技重施,抓住老伯的衣袖就问:“什么草药?怎么救命?”
老伯神情一愣,倒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背篓,说:“止血的草药,刚采的。”
止血?
卜卜的脑子飞速运转,想起梵祝的胸口的确有丝不易察觉的红色,“那个...您能不能送我一些呀?”
月影浮现,卜卜攥着几根绿草叶子狂奔至暗巷。
本以为没寻到知秋,免不了和死神起一番争执,可眼下这漆黑的巷道里,却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不会吧......”
她喘着粗气,颓唐地环视了一圈,无人街道,静得能听见蜘蛛吐丝织网的声音。
“我就说嘛,你哪儿会这么好心,原来是趁火打劫啊。”
卜卜掰着叶子,嘴里嘟嘟囔囔的。
想当初她准备硬闯祝神庙时,死神也是突然出现,她气急,冲他大放厥词,“你若想阻拦我,就直接杀了我!”
本一句豪言壮语,等他一掌劈过来时就成了得偿所愿,他真的杀了她。
只是不知这魔头用了什么邪术,能凝着她的神息不散,却又恢复不了自由身。
十六年光阴,完全禁锢于他的股掌之间,若非梵祝每日浸灌灵力,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憋在小罐子里。
“唉!”
思及此,卜卜叹了一大口气。
死神乐意收集流浪神当花养,想不到这变态的癖好,有一天也会轮到梵祝身上。
可若梵祝没受伤,谁种谁还不一定呢!
卜卜翻着白眼,在心底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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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僻静的祝神院落。
死神将梵祝的头轻靠在一棵桃树下,他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若非胸口处那把桃木剑,只以为他在熟睡时做了一场噩梦。
须臾,正中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祝神从里走来,行至死神身旁,眼皮微垂地问:“你也受伤了?”
“没...没有。”他将手掌缩在背后,紧张的语气却没来得及掩藏,
祝神不再追问,自掌中幻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里面装的神山玉露,专治灼伤,“每日涂抹三次,直至结痂。”
他递到死神面前,他却不接,凝神片刻才犹豫地问:“你不好奇,我这伤如何来的吗?”
祝神捏着瓶身的指尖一紧,还未答话,死神又接着说:“桃木剑,为斩除妖邪所造,神明碰触方可无事,为何我......”
“此剑特殊。”祝神打断他,语气少见的生硬,“死神,你可知地狱主的存在,并非传闻。”
“地狱主?”死神终于抬起头,“难道那十八层地狱下,真有个首领......”
祝神默了半晌,方才答道:“是因他的出现,才有了十八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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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神降世之初,人间多次遭遇灭族之灾。
无边青山,烽烟四起,岩壁高耸的山头立着一袭红袍翻飞的男子,耳畔呼啸风声不止,拂开他披散脑后被火烧得参差错落的白发。
他薄唇微勾,瘦骨嶙峋的指尖不以为意地抹去唇角血丝。
“呵。”
蓦地,他轻笑一声,向四周惶乱的众道士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正前方,“诸位如此兴师动众,池某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池炎!你若就此停手,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
他用指尖剐蹭着耳廓,满脸厌烦,“我要是乖乖就范,你们集合神力造的这把桃木剑,岂不白白浪费?”
言落,他口齿轻启,吹落指尖一片烟尘,抬头笑问:“你说是吧?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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