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冕看到沈希扯住他领带的手，脸上须臾间晃过一丝万幸。
但很快又阴沉下来，抓住沈希的手，脑袋钻进他被子里，直视他的眼睛冷声道：“没死？你刚才都凉了。”
“……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沈希见这人堵住了被子的唯一通风口，还把脸贴这么近，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忙向后躲了躲，“把被子掀开……热死了！”
纪冕完全没听进他的话，一只冰手伸进被子里托住他后颈，拇指摩挲着他泛红的耳垂，试着温度：“也不是很热。”
“……别犯病。”沈希还是晕得厉害，被他这么一折腾更是头眼昏花，正想扒拉开脖子上那只乱摸的爪子，结果一个没稳住身子朝斜后方一倒。
纪冕紧跟着覆了上去：“还这么弱，是快死了吗？”
“滚开！”沈希差点被他压吐血，“……你丫要点儿脸吧？”
看着两人一上一下倒在床上，被子衣服凌乱得不堪入目，于管家立刻止住了朝他们走去的步伐。
撞鬼一样地睁了睁眼——殿下似乎丝毫没有要放开那位沈先生的意思……于是颇有眼力地后退几步，转身离开房间，将刚整理好的录像以免打扰形式发送到纪冕的手机里。
跟了殿下二百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刺激的场面。
真是稀奇。
……
稀奇不稀奇沈希不知道，他是快被纪冕这个神经病给逼疯了：“我数三下，你给我麻利儿滚开！三……”
“为什么总骗我？”纪冕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刚刚以为人要死了的惊慌失措瞬间被某种压在心底的怒意所取代，“还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类，你可真是普通啊，沈先生，嘴里有句实话吗？”
沈希被热被子糊得脑袋发蒙：“……二……”
“你信不信，”纪冕见他完全不理会自己，怒火一下子点燃，一把扯开两人身上缠了好几圈好几层的乱被子，抓住沈希的头发按进床里，“再骗我一次，我就掰断你脖子。”
“随你……”沈希被迫仰起头，虚弱地哂笑。
看到眼前那人凶狠的模样，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你有这个能力，怎么不去杀了白览，撕了时回舟，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异能被人抢走了很好玩儿是吗……分不分得清敌友？傻逼！”
“我的事你少管。”纪冕低喝道，声音狠戾。
一双漆黑的瞳子阴森骇人：“以后再敢擅自拖累我，我就不会放过你。你挡那一箭，不就是为了想赢得我的信任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就算没有你我也死不了，真是自讨苦吃。”
沈希头发被抓得生疼，表情很是痛苦。
他垂下眼睫，与那双和自己一样却又陌生阴鸷的黑眸对视良久，心里莫名一空。
确实有点自讨苦吃。
但当时真不是出于他本意。
“你想多了，纪冕……”沈希抬手抓在他冰凉的手腕上，不想再浪费力气争吵，“谁稀罕你那点儿可怜的信任？我不过是在为自己做事……还有最后一个数，你起不起来……”
纪冕眉头蹙起，手下力道微松，盯着满头虚汗的沈希看了片刻，松开手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领带。
沈希撑起身体扒到床沿，光着脚走下床，朝金丝鸟笼的方向走去。
天旋地转的视线略微模糊不清，满屋子的重影，就好像生了重病的人又灌了一肚子的烈酒，浑身难受得要死。
他踉跄着步伐，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可能摔倒。
纪冕从身后扶住他胳膊，却被一把拍开：“……别他妈碰我！”
沈希走到鸟笼面前蹲下，将笼子打开，把麻雀握在手心里，闭上双眼专注意念，很快便将麻雀体内自己的另一半灵魂拽了回来。
两半灵魂彻底融合在一起后，沈希的身体也终于恢复正常，刚刚的所有不适全都消散。
他将麻雀放回到笼子里，抹了把脸上的细汗，背对着纪冕冷声说：“一会儿醒了就放了吧，活该挨一箭，自讨苦吃。”
纪冕默默站在后面，没应声。
沈希站起身穿好鞋子，整理了下自己身上湿透的白衬衣，将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颗，语气间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几天先不打扰了，有事或有什么需要的话，再联系。”
说完就朝房间门口走去，却被一只凉手攥住手腕，沈希头也没回：“放手。”
纪冕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是协会唯一踏足不了的地方，你要是离开，会有危险。”
“我怎样和你有关吗？”沈希被他气笑，刚才还在飙狠话，现在又想回来找补，沈希没好气道，“管好你自己吧，殿下。”
纪冕微怔，缓缓将手松开。
沈希迅速抽回手离开了房间。
人走了很久，纪冕坐到床尾沙发上，一直盯着地面上的酒红色暗纹地毯发呆，神色难看。
他此刻心情尤其复杂，说不清是愤怒更多，失落更多，还是担忧更甚。
但他明显感觉心中闪过一丝本不该存在的悔意，瞬间挑唆起一种不甘的、轻蔑的和急迫想要把某人攥到手心里的愤恨。
抬眼看向面前的金丝鸟笼，莫名很想把那个人抓回来，锁进去。
不管是敌是友，是间谍还是卧底。
他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气息，莫名让他安心、放松……一千多年来，从没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就应该是他的。
是的，他们还签了血契。
笼子里的麻雀也不知是被男人阴郁恐怖的眼神吓得，还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抓，突然开始叫个不停，疯狂扑扇翅膀在笼子里折腾。
纪冕脑海中飘过的骇人画面登时被它打断，听它叫得头疼，起身打开鸟笼，抓住乱舞的麻雀走到窗边将其扔了出去。
贴着窗乎朝下一望，就看见于管家送沈希上车的画面。
纪冕沉着脸，透过超于常人数倍的视力盯着车子里的人，又用超强的听力偷听他和于管家的对话：
“沈先生，那个是手动模式，您没有驾照，按了也不会有反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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