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送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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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嬷嬷瞧她神情，确实没有与她细讲其中事，又巧逢饶丞匆匆从里衙赶回来，她不得不前去拜问饶家长辈一些事宜，于是便将桌上帖子，往阿菩眼前推了推。

“娘子先看着，若有不解之处，便等我回来细细与你讲。”

饶阿菩见她要走，心里很是松了口气，暗道就算有不解的地方，怕是她也很难把疑惑问出来。

送走了人，她合上门，隐隐听着外头贾嬷嬷与爹的客套，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她坐得狠，磕的两瓣屁股蛋生疼，顿时呲牙咧嘴，暗戳戳骂道：真是好多烂事！

等屁股上的痛感稍退，她瞥眼盯着桌上的帖子看了一会儿，最后实在没耐住好奇心的驱使，动手翻看了它。

入眼，倒没她想象的那么不堪。

少时她入私塾，有些半大小子总是爱与先生斗智斗勇，藏得多半都是这种男欢女爱之图。

有一次，她“有幸”看过一眼，真真是辣的双眼生疼，不堪入目。所以以至于她对这东西，没什么太好的印象。

不过，这一本，倒是让她另眼相看。

图上服饰精美细致，人物容貌可人，可见画工技术之高超，她翻了两页，却并没有见到不雅之处，反是更多宽慰女孩子如何正确面对婚前焦虑的注释。

她一一看下去，对于贾嬷嬷所讲内容，这里也有展示，只是帖子大小有限，没有贾嬷嬷讲的细致，但粗粗略看，大体也能明白。

在往后些，便是讲合床礼，从宽衣解带开始，再到坦诚相待，步步动作缱绻缠绵，力透纸背的笔下，胴体如胶似漆，相望的眼睛脉脉含情，书页末尾，巫山云雨，一室生春。

它不似从前看过的春宫，那般惹人不适，虽都有羞怯，却是只有这本让人觉得，此档子事是以疼爱为前提，每一次的欢愉，皆是情投意合的恩爱，怜我怜卿。

饶阿菩重新看过封页，未曾见到作者著名，一时有些可惜，画中情绪表现这样好，想来是个不俗之辈。

婚期在即，贾嬷嬷教导阿菩任务艰巨，自也不便离开饶家。今上重视，着重臣之礼，饶家本是普通百姓，有些东西没有那么讲究，贾嬷嬷不时便得提点一二。

尤其明日的换庚帖过文定。

饶家是高嫁女，赐下的婚服自是红男绿女，不过女儿家的嫁妆对于饶丞而言，很是愁人，少了担心阿菩被人看不起，多了他一个仵作，攒了半辈子也就攒下那么些东西。

离了贾嬷嬷，他钻回房里，瘫坐在地上，把压箱底的银子数了又数，加之今上赐下的，还是差了些。

当爹的，自然希望女儿嫁得好。一直以来，他都看不上虎子，阿菩与他断了，其实也算好事。

阿菩钟意魏明夷，那小子除却心思多了些，其他地方无论容貌还是能力，都称得上数一数二，可是饶丞心里依旧不大放心。

虎子不如魏明夷，但幸在离得近，他方便看顾阿菩，容不得他欺负她。而魏明夷官至三品，他饶家的门楣怎配得上人家？

他是个没本事的，嫁妆不丰厚，魏家难免看低阿菩，若是日后再被刁奴欺负，可该怎么办才好。更别说阿菩会不会在魏明夷面前，失了底气。

愁啊，是真愁人啊。

另一边贾嬷嬷回到阿菩房里，正瞧见小丫头在画画。她没出声打扰，默默站在身后观了一观，心道果真北镇抚司第一名，名不虚传。

不过，两人没什么时间再耽搁，她看着摆在桌上的小帖子，笑问：“娘子看完了？”

饶阿菩听见她声音，吓了一跳，后看着嬷嬷在笑，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笔，点头道：“看完了，画的特别好。”

“哦？”贾嬷嬷故作惊讶，走过来盯着阿菩揶揄：“那你说说哪里特别好？”

饶阿菩一本正经：“画的。”

她这副表情与言语在贾嬷嬷眼里十分割裂，明明早前儿，听她讲那些事就羞的面红耳赤，怎就过了个把时辰，这人就变得大方起来了？

贾嬷嬷面显狐疑，低过头翻看帖子，这一看，心中恍然大悟，甚至对于误会魏明夷，而深感抱歉。

今日今上命她前去饶家教导娘子，她不敢耽搁，收拾好行囊，离开当值处。那时她端坐马车正准备离开宫门，魏明夷便骑着马将她堵在了那儿。

她侍奉过先皇太后，在宫中有些名望，又是奉命教导他未来新妇，想来他也不会对她如何。

于是她下了车，稳稳站在原地，问候了一声：“魏大人。”

他翻身下马，行了一礼，尊敬回她，先是说了些客套话，再是从怀中掏出个帖子塞进她的手里。

当时她皱了皱眉，哼笑一声，刺了他好几句，毕竟她教导新妇，哪里用得着他来插手？

况且她又不是不知他义父是什么人，虽是他亲手杀的，但不代表他身上就没有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不过她一介宫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魏明夷乃是今上眼中新贵，她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上稍稍刺他，算不得什么，可在大事上，她无非小小奴才，根本惹不起这尊大佛。

如今他有要求，她不可能不答应。

而且身为男人，将这东西递她，应是希望她能教给他家新妇一些床上讨人的手段。

不管主动，增添情味，还是姿势，增添趣味。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实在是见惯了。

眼前贾嬷嬷细细翻过每一页，而后合毕，才暗道为何魏明夷指定今上要她来教导饶娘子了。

这帖子上的内容，比起寻常家母亲塞进姑娘嫁妆里的春宫，已经含蓄太多，怕是只想叫她明白，男女在一起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饶娘子自幼无母，女儿家的知识饶丞不便告知，长到如今年岁，这丫头估计也是在懵懂中担惊受怕。

贾嬷嬷暗暗叹了一声，魏大人有心了。

第二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魏明夷在汴京城闹出不小的动静，几乎家喻户晓，有闺女家的更是眼红不已，他和他那成堆连绵的聘礼。

一小娘子涕泪，哭着与母亲争论：“都怪娘，当时他才是个千户，我说我喜欢他，让你托人问问他可否分配，可娘你始终不肯，瞧不上人家，好了，现在好了，成别人家的了。”

那母亲瞧着打扮，不似普通人家，虽没穿金戴银，却是清雅至极，她秀眉轻蹙，打量骑在马上的俊朗男子，叹：“怨不得我，是你爹不同意。”

魏明夷的模样在汴京城是实打实的出挑，从前他身为千户时，就有姑娘晚上守在北镇抚司不远的地方，等着他散值，想和他说说话，来个美妙邂逅。

只是后来让李渡舟知道了此事，他这人心地狭隘，虽已成婚，却是容不得北镇抚司有比他还好看的人，男人争美，远比女人更可怕。

于是魏明夷自那以后，多是夜值，回不去家算是正合他意，不过天天熬着，他不免休息不足，眼下紫青。

可这般，依旧挡不住汴京女娘的热情，反而给魏明夷添了笔儒雅病弱贵公子的形象幻想。

后时加之魏忠良，魏明夷在北镇抚司情况愈是恶劣，夜值暂不提，出门办案更是不容，每日便是硬生生与诏狱做伴，审、讯、打、虐，一天下来，浑身血腥气儿，他自己闻，都犯恶心。

日子久了，汴京女娘见不到他，慢慢便是忘记了他这样的一个人，不过偶尔，还是会招来一两朵桃花。

胡里巷中，饶丞在前头迎着，见了魏明夷，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抿了抿嘴，只道：“进家进家。”

他尴尬，其实魏明夷也尴尬。他头一回成婚，有些事情也是不晓得，盯了饶丞半晌，不知道继续叫先生对，还是叫岳丈讨他欢心好。

男子身板硬，做事亦然。贾嬷嬷在院里端看半天，始终没见两人有什么进展，只抿着茶水一口口啜着。

她不禁失笑，忙走上前，催促流程，交换庚帖，过文定。

聘礼堆在饶家院里，四处都是满满的，看着饶丞心里发慌，可面上还不能显着叫未来姑爷看出端倪。

魏樽站在兄长旁，审时度势，瞅准时机，将一只锁金丝笼里的聘雁递了上去。饶丞颤手接过，眼瞧这只就比那时虎子送来的，更生龙活虎。

他寻思先放在树边，却猛然想起虎子送来的聘雁，是被提子咬死的。于是他急急刹住脚步，转了方向，搁置远处，回头对魏明夷道：“这狗倒是不咬你们。”

魏明夷没说话，魏樽睇了眼，看着尾巴摇得正欢的提子，走上前顺了顺它的毛笑道：“它聪明得很，知道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听的倒不如虎子家刺耳，饶丞点点头，应和道：“是啊。”

几人重新回到座位坐下，静止半晌，贾嬷嬷不得不再次打圆场：“既然按着品官之礼办的，那换了庚帖，魏大人便与饶娘子在婚前不得相见了。”

魏明夷听罢，抬眼远远看向饶阿菩的房间，轻轻嗯了一声。她愿意给他机会，已经很好了，他断不会在此时做出出格的事情，惹恼了她。

饶丞也回头看了看阿菩的房间，又转身回来盯向魏明夷，良久他起身，似有些想和他单独说话的意思。

他摆手引着魏明夷去了书房，其他人面面相觑，没跟上。

此刻饶阿菩脸贴门上，撅着屁股顺着门缝，听外面动静，见没了声，她皱皱眉，扒开一个小缝，向外窥着。

真是倒霉极了！刚好窥见贾嬷嬷两手掐腰，正对她房门：“阿菩，瞧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1、宋朝高嫁女的婚服是红男绿女，本文朝代架空，有些东西是我胡编乱造，不可尽信！！！2、下集预告，论傻爹如何“坑害”自己女鹅！*小帖子*魏明夷：圣上，我有一事相求。皇帝：放。辛符羸及翰林画院众画师：画春宫？魏明夷你他娘侮辱谁呢……魏明夷缓缓掏出圣旨。辛符羸：啊哈哈，我不是翰林画院的，我先走了。翰林画院众人七嘴八舌：你负责这里，哎你负责那儿。哎？辛大人要跑，快，抓住他，他负责人像！*某晚睡前，魏明夷盯着桌子上成堆成摞的帖子，内心os：这些丑东西不能吓到我家阿菩，让宫里画吧。嗯！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是给阿菩画的，免得日后阿菩尴尬。对！我还得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忽悠今上。*感谢在2024-02-1423:26:26~2024-02-1522:3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章鱼哥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