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翻过几个陷阱，里头却都是空空如也。
九云有些泄气的模样，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块。林念念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万枫山在她眼中也是一片朦胧，只有九云走过的地方才会逐渐显形。
如果这里是九云幻境的开始，那苍风是谁，会是那只能变出人形的小狐狸吗？
林念念低头看着缩在自己怀里雪白的小狐狸，顺手探了探他的气息，却并未察觉到妖气，应当不是这只。
“奇怪，狐狸是冷血动物吗？”她摸了摸狐狸爪，感觉一片冰凉。小狐狸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舔了舔她的手背。
“好乖！”林念念顿时心花怒放，她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阿拉斯加，也是这么乖巧亲人。
“给你起个名字，叫旺财，怎么样？”虽然小狐狸和阿拉斯加差得有点多，但林念念对宠物并不挑剔，“你不说话，那就当你答应了。”
落尘：......为什么觉得这是一只狗的名字？
“念念！”九云突然在前方压低了声音喊她，“过来过来！”
林念念随即悄悄地靠了过去，望着她手指的方向。九云攥着手、一脸兴奋地对她说：“看见了吗！那只窝在溪水里的小狐狸，尾巴尖是红色的！”
然而前方一片朦胧，什么都瞧不见，林念念怀疑自己被幻境针对了，她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九云，说：“那就去抓了来吧。”
是不是苍风，抓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得对！”九云手中忽地出现了一根皮鞭，她向林念念介绍，“这是我特意从宗门拿的捆妖绳，今天，我必然要拿下这只小狐狸精！”
林念念十分捧场地给她加了加油，接着随意地倚在树下，一路目送着九云往前。
周围的一切随着九云的移动都变得清晰起来，山林环绕之间，淙淙清流蜿蜒而过，荡开一层层旖旎的水皱，细浪翻滚间闪着银色的碎光。
溪流边的石滩上，一只同样雪白的小狐狸蜷成了一团，毛绒绒的大尾巴正上下摇晃着，尾巴尖确实是一抹亮眼的红色。
“真是狐妖。”
那股妖气，便是站在这里的林念念都闻到了。她神情郑重了几分，一边向九云靠近，一边打量着这只狐妖。
进入幻境的这段时间，她也大概做了些猜想，这里面出现的一切，要么是心魔，要么和心魔有关。如果是心魔，那一剑杀了，便可破镜。
所以，这只狐妖，会是哪种？
九云手中的捆妖绳染上了一层灵光，像是个厉害的法器。在离狐妖足够近的时候，她猛地催动了捆妖绳，精准地缚住了正酣然大睡的狐妖。
山间清风阵阵，苍风睡得正香，却有一根皮鞭从天而降，把他绑了个正着。
他凶狠地呲起了牙，正想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混账竟敢绑他。转过头却发现一个粉衣女子正“咯咯”地笑着，她清脆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说：“抓住你了。”
苍风自小长在妖界，妖族多是妩媚勾人的女妖，总能把懵懂无知的他吓跑。是以他从未见过如此张扬明媚的女子，像一朵盛放在阳光下的热烈的花。
他一双迷蒙的狐狸眼很轻地眨了一下。
“为何都不反抗？”九云见狐妖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十分奇怪，“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取了你的妖丹？”
九云把两只手都举到了耳边，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却没想到眼前的小狐狸竟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她有些错愕地瞪大了眼，双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接住了这团毛绒绒。
小狐狸很轻，她一只手就能捉住，也很软，像一朵云。
九云有些悻悻地捏了一把狐狸耳朵，故作凶狠地说道：“你别以为冲我卖萌，我就不会杀你啊！”
苍风在九云怀里惬意地晃了晃尾巴，对她的虚张声势毫不在意。
林念念安静地跟着九云离开了万枫山，身后的一切都在逐渐褪色，仿佛已经完成了使命。她看着九云就这么被狐妖俘获了芳心，不免感叹，心魔若是那么容易被战胜，便不叫心魔了。
“谁能拒绝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呢？”林念念摸了摸自己怀里的小狐狸，“你说是吗，旺财？”
落尘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必再化成人形给她看了。
回去的一路上，九云都表现得十分喜爱苍风，虽然嘴上依然是凶巴巴的。而苍风显然也十分喜欢九云，就没从她怀里下来过。
林念念偶尔看看他们，多数时间都倚在车厢上，她想着，心魔若是不能诛杀，那便只能从别的地方来破解了。
九云是局中人，所以看不清。若她也是局中人，会不会和九云一样重蹈覆辙？
可她却是个局外人，注定要清醒地等着原身的心魔出现，她隐隐觉得原身的死也和这个心魔脱不了干系。
林念念很安静，她怀里的落尘也很安静。他看着对面的苍风，才总算想起了这个叫九云的小姑娘。
两百年前，他突然收到消息说少年妖主失踪，仅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妖界太闷，出门散心。”
四百年前仙门与妖界大战之后，双方皆元气大伤。妖界正是一团乱麻的时候，妖主苍风却突然撂挑子不干了。
落尘简直被气笑了，熊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打。
他丢下了一堆事，把凡界掀了个底朝天，才终于在一处小宗门发现了苍风的影子。苍风正和那宗门内某个弟子打得火热，见到他来，还哭着闹着不愿意回妖界。
他苦口婆心地劝了，没用。非得他冷着脸说再不回去，便杀了那小弟子，苍风才哭哭啼啼地跟着他回去了。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在幻境中变成人形。
他原本以为，不能化形是因为念念的心魔，没成想，是因为这个叫九云的小姑娘。他也是看到了苍风，才想起这么一桩往事。
可他记得自己在带苍风离去时已抹去了她的记忆，不料这段难忘的旧情还是兜兜转转变成了她的心魔。
倒也让他阴差阳错地了解到当年的他们是怎样一番少年情谊，直到两百年后的今天还如此情深义重。
落尘心里叹了口气，这说来也和他多少有点关系，便是看在苍风的份上，这心魔幻境他也该能帮则帮了。
-
九云把林念念送回了白水宗，约好过几日便会带着小狐狸去看她，苍风已然变成她心尖上的小宝贝了。
林念念也有自己的心魔要解，是以不能时时跟在九云身边。那便只能希望等她诛杀完自己的心魔后，九云还未陷进去太深了。
白水宗里空荡荡的，简直像个鬼宅。看起来，不到某个事件发生的时间点，便不会有相关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带着小狐狸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直到推开门，她才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如果说幻境里的一切存在都是因为心魔，那要如何解释自己怀里的这只小狐狸呢？
她本以为离开了万枫山，这小狐狸便该同那山一样悄悄化为虚无，但却没有。难道是这小狐狸也和她或者是九云的心魔有关？
她把小狐狸放到了地上，探究地打量着他，莫非这是什么隐藏的boss？
“告诉我，你的真名是不是叫噬元兽？”
可惜，这是一只不会吭声的小狐狸，林念念也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答。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身上这件累赘的裙子换掉，在万枫山上，她已经被这长长的裙摆绊到不下十次了！
离开了九云的幻境，落尘正想变化出人形，不料头上突然盖下一件桃红色的轻纱，他整个狐狸都懵了一瞬。渐渐的，他身上堆的衣物越来越多。
鼻尖全是女子身上的甜香，浓郁得几乎化不开，兽类的本能让他很想抖落这些衣服，却在将要动时，听到她极轻柔地说了一句：
“这不是小狐狸该看的东西。”
可他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即便眼前被遮了层层叠叠的轻纱，他也依然能看见那个朦胧而妙曼的身影。
看见她乌黑柔软的长发，白皙莹润的肌肤，以及......
他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几分，随后悄悄地转了个身，安静地趴在地上当一只小宠物。
林念念把衣柜里五颜六色的衣裙拿开，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件月白色弟子服，她麻利地换好衣服，重新束好四散的长发。
等她看见地上那一动不动的衣服堆时，已经过去好一会了。
“噬元兽，你不会被闷死了吧？！”这小狐狸竟是个傻的，若是换成她从前那只阿拉斯加，早就把衣服甩满整个屋子了。
林念念急匆匆地把小山一样的衣服堆从小狐狸身上搬开，然后便看见了那只晕乎乎的小狐狸。
册那！他竟还流了鼻血！
“咱、咱们的缘分不至于这么浅吧？！”她凝出一道灵气，也不管有没有用，便打入了小狐狸的体内。
落尘说不清自己是更清醒了，还是更疯了，见到她这副模样，便只想扑进她怀里。
可是落了空。
门外传来了林夫人的声音，她敲了敲门，喊着：“念念，家里来客人了，你出来见一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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