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
郑北在书架前寻找案卷,一个衙役跑来告诉他:“郑哥,韩大人来了,正往兵房去呢。”
郑北放下手里的案卷,拍了拍衙役的肩膀,“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走到书案前,将用镇纸压着的的一张通缉犯画像拿上,抬脚往兵房去。
县衙的规制是仿照朝廷而设的,朝廷有吏、兵、刑等六部,县衙则有相应的六房,各房的主官为主簿。
韩益身为县尉,掌管着武陵县的上千驻兵,但是他手下士兵的兵器、军饷等都得从兵房领。
前阵子兵房给驻兵下发了一批过冬物资,但是他今早接到士兵举报——本该蓄丝绵的冬衣,里头竟是用芦花来填充的!
芦花填充的冬衣,看似充实饱满,实则只是空有其物,如何能保暖!
得知这件事后,韩益哪里还坐得住?立刻策马从京郊兵营回了县城,要找兵房主簿质问一番。
到了工房门口,正要踏进去,身后传来一声:“韩大人,下官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
韩益头也不回:“没空。”
郑北快步走过来,挡在他面前,手里举着画像递过去,画像上的通缉犯,赫然是倪良。
“下官在桃花寨卧底两年,从未见过此人,韩大人何以说此人是桃花寨的漏网之鱼,甚至擅自出兵全城缉捕此人?”
韩益微抬了下眉,语气傲慢:“你一个小小捕头,有何资格来质问本官?”
郑北:“桃花寨的案子是由下官负责,如果当真有漏网之鱼,便是下官的失职,下官自然得尽力查清。”
说话间挡在门口,一动不动。
一副韩益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解释他就不挪步子的架势。
就在这时,县令魏铎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件事我也正要问你,郑北没有资格,那我可有?”
郑北忙转过身,拱手行礼:“县尊。”
韩益则略显敷衍地拱了拱手,便放下了,“县尊自然是有的。”
魏铎:“别杵在门口了,都进来吧。”
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办公房。
坐下后,魏铎看向韩益:“桃花寨的几个头目,除了卧底的郑北之外,其余几人都被斩首示众,剩下的人也都被大火烧死了,尸首清点过,数目对得上,那倪良如何就成了桃花寨的漏网之鱼?
“为了缉捕他,你还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韩益:“县尊当真要我说出来吗?”
这话说得蹊跷,郑北不禁心生疑惑。
魏铎:“有什么说不得的?”
韩益:“那下官便说了,下官偶然发现,先前在狱中死去的桃花寨二当家仇远,其实并没有死,死的只是一名身形和他相似且被易了容的死囚。”
这话一出,魏铎和郑北俱都感到震惊,只不过两人震惊的点截然不同。
前者震惊的是,这件事韩益怎会知道?他当初明明做得十分小心谨慎。
而后者,震惊的则是仇远居然没有死。
韩益直视着上首的魏铎,“县衙大牢虽不如京城天牢那么严密牢固,但想逃出去也绝非易事,更何况他还让隔了好几个牢房的死囚假扮成他死去,下官不得不怀疑,有人暗中协助了他。”
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魏铎直白地问:“你是在怀疑我?”
韩益:“下官怎敢?县尊上任以来,一直都勤政爱民,清正廉洁,整个武陵县的百姓都将县尊奉若父母,对您爱戴有加,您怎么会做出暗中放跑囚犯,还令死囚替死的行径来呢?”
魏铎:“……”
郑北原本是绝不会怀疑县尊的,但韩益这番话,阴阳怪气得很,隐隐在影射什么。
韩益:“那个协助仇远逃跑的人是谁,下官无从得知,也因为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故而没有透露,只是派人暗中追查仇远的下落。
“倪良此人凭空冒出来,身形和仇远相似,且行迹十分可疑,下官怀疑他就是假死越狱的仇远。”
郑北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不可能,倪良绝不是仇远”。
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因为一旦被问到为什么,他无法给出解释。
难道他能说,他和倪良是一伙的,知道倪良的真实身份么?
韩益:“以防走漏消息,下官没有禀报县尊,而是迅速调遣了一队士兵前来抓捕,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倪良抓到,谁知还是被他给逃了。”
下值后,郑北依照承诺请那个帮他传递消息的衙役,去酒楼吃饭。
其他的衙役得知后,起哄着也要去蹭吃蹭喝,郑北豪爽地一挥手,“行,都去,人多热闹,咱们兄弟好久都没聚一聚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喝一顿。”
众人一阵欢呼,簇拥着郑北往酒楼去。
最后,一群衙役都喝得酩酊大醉,郑北也被人敬了不少酒,脑子有些晕乎,但好歹没有醉倒。
他叫小厮将喝醉的家伙送回去,自己结了账,出了酒楼。
刚才的热闹瞬间散去,没剩几个人的街道空荡荡的,摆摊的小贩也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
放眼望去,屋顶的积雪映照着月光,白皑皑晶莹莹。
郑北双手枕在脑后,踩着积雪,溜达着往家里走去。
寒冷的空气侵袭着他的胸腔,原本有些醉意的脑子被冻得清醒过来,白天韩益的那番话,闪现了出来。
仇远没死……衙门里有人协助他逃跑……那人是谁?
某个狱卒?狱头?还是……县尊大人?
种种疑问盘踞在心头。
蓦地,他停了下来,转了个方向,去了葛家。
翻墙而入,将葛松叫醒,让他替自己传个话。
翌日,葛曼曼来到了五味斋,在后院的茶室和郑北会面。
“仇远没死?”听郑北说了这个消息后,她故作惊讶。
郑北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在这件事上韩益应当不会信口雌黄,你要当心。”
葛曼曼可是造成桃花寨覆灭的罪魁祸首,唯一还活着的仇远,能不恨她吗?
“嗯,不过比起我,你才更应该小心。”
郑北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移了话题:“你觉得协助仇远逃跑的人会是谁?”
葛曼曼:“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郑北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神情一怔,“难道真的是县尊?可是怎么可能?”
葛曼曼:“你尊敬爱戴的县尊,也有尊敬爱戴的人,那就是他的老师,曾任礼部尚书的杜秋阳。”
郑北满心诧异,“你怎么会知道?”
想到她背后可能隐藏的那方势力,他又觉得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葛曼曼:“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仇远是杜秋阳的孙子,唯一还活在世上的血脉就行了。”
杜秋阳身为礼部尚书,已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然而在宦官干政的情形下,即便是一部尚书,也难挡权势的倾轧。
杜秋阳被诬陷在科举中徇私舞弊,科举是何等大事?一旦沾上舞弊的罪名,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何况,诬陷他的人本就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最后杜家被满门斩首。
魏铎得知消息时悲痛不已,深恨自己人微言轻,无法为恩师洗刷罪名。
在发现仇远是恩师的孙子,且还活着时,魏铎一阵狂喜,然后狂喜过后,他就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与为难中。
即便知道仇远犯下了许多恶行,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如玉君子,可他到底是老师唯一活在世上的血脉了啊,魏铎怎么也无法眼睁睁地看他去死。
经历了一番道德和良心的挣扎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放走仇远。
至于放走他会引发的后果,就全由他一人来承担罢。
魏铎的这一番心路历程,大概除了看过小说的葛曼曼之外,无人知晓了。
郑北:“韩益发现仇远没死,怀疑‘倪良’就是仇远,这才出兵抓捕‘倪良’,我们之前是不是错怪他了?”
葛曼曼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要不要这么天真?你真相信他是偶然发现仇远没死的吗?他指不定一开始就知道,只是隐而未发。
“等到曹潭给他送礼,让他抓‘倪良’,他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可以拿仇远没死来做文章的好机会,这样一来,他是礼也收了,人也抓了——虽然没抓到,还拿捏住了县令。
“一箭三雕,他可真不愧是个箭术高手。”
不过,她更喜欢了,因为韩益的能力越强,他死后她能获得的点数就越多。
他可要活得长一点儿,起码不要在曹潭死之前挂掉,不然她会很伤心的。
不过曹潭这边也快了,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只要成功将曹夫人带出来和曹森见一面,她就能拿到曹潭自爆的一手罪证。
作者有话要说:
丝绵是以下脚茧和蚕茧表面的乱丝加工而成的絮状物,好一点的称为“棉”,次一等的称为“絮”,古人冬天在衣服里面充以丝绵,用来御寒保暖。——360知识网。(这一段居然没法复制粘贴,还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照搬过来的o(╯□╰)o)求收藏(づ ̄3 ̄)づ感谢在2024-03-1116:38:53~2024-03-1222:1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落尘香5瓶;娜可露露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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