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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赶到靖安坊时,刺杀武元衡的贼人已经离去。
整条街道萧索静谧,两侧的围观者无不面露惊恐之色,有甚者口吐白沫,昏晕在地。
街边有间蓑衣铺,摊位上悬挂着的斗笠落地。
铃兰望向动静来源,假人后方站着一位身着青衫的官员。他手扒在假人的肩膀,眼睛悄咪咪打量着街道。
官员缓缓露出面孔,竟是曾在越州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居易。
白居易面如白纸,不见半点血色,他目击了武元衡遇刺,早已吓到胆破心惊。但出于责任感,他抑制着强烈的恐惧感滞留此地。
他走假人身后走出来,朝铃兰作了个揖,说道:“铃兰娘子,我方才见到了全部经过,等下便会奏报圣上。援兵可有到来?”
“是我自己一个人赶来的。”铃兰摇头,回头望向现场。
武元衡半身倒在地上,背部插着一根箭羽,而他的项上人头已不翼而飞。而贼人割下他脑袋时,动脉血液迸溅得足足三尺高,染红了附近官舍的屋檐。
马匹奄奄一息地趴在武元衡旁边,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铃兰从史书上看到过文字,那时她对此还未有什么实感,如今亲眼见证现场,她只觉得触目惊心。
满地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而古代的街道往往带有一种独特的腐烂味道,恶心的混合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引得铃兰胃中泛酸。
白居易从旁回忆着,说道:那贼人先是放出三道冷箭冷箭,击中武公以及他的马匹,随后支援的贼人围起受伤的武公,生生割下他的头颅。”
“但他们的目的只是武公,在场其他人并无大碍,除了仗义相助的古晏廷,身前挨了那贼人一刀。如今似乎昏迷不醒。”
铃兰走向古晏廷,瞧见他靠在墙边,胸前藏青色官袍已被殷红的血液浸透。
他双唇发白,眼神迷离,意识已然模糊,嘴里嘟囔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渐次微弱。
铃兰有些忐忑地走向古晏廷,蹲了下去,在他耳边说道:“我帮你看看伤情。”
手腕间处忽而传来冰冷触感,铃兰低头瞧见一只手握住了她,古晏廷用力抓住铃兰的手。
铃兰诧异,想不通古晏廷要做什么。
那只青白玉色的手掌,仿佛竭尽全力地,在她的手腕处一下一下地敲着熟悉的节奏。
安宁司的暗号。
但那暗号所传递的不是任何需要上报的消息。
他敲在她手腕上面的是——
“心悦君兮君不知”
古晏廷的意中人是谁,铃兰到现在岂会看不出。
当初在岭南时,古晏廷数次与她提出婚事,她仍心存一丝侥幸,觉得古晏廷只是出于好意,悉心照顾她和停儿。
这会儿古晏廷直白地敲出那句话,她已经没办法再回避了。
铃兰愣了片刻,轻轻叹息一声,只道:“我知晓了。”
古晏廷含笑着望向铃兰,随后安详合上双目,并未等着让她回应,似乎他认定自己将死,要将心意托出,才能不留遗憾。
铃兰喊了几声“晏廷”,仍不见他清醒,号脉后发觉他身上中了毒,大抵是砍伤他的刀上淬了毒,才令他昏迷不醒。
这毒并非无解,她不是第一次见。在山南道时她见过这毒,它导致元邈胳膊上那处伤口难以愈合。
她记得元邈后来配制出了解药,这段日子手臂已经无碍。
铃兰将古晏廷在自己腿上放平,从袖边取出一颗延缓毒性的药丸,塞入古晏廷口中。
这毒性没有这么快发作,等古晏廷苏醒后,两人有的是时间尴尬。
援兵未到,信使先至,那信使向铃兰等人传来消息,说裴度并无性命之忧,但元邈却忽而昏迷。
铃兰本欲起身,但看见孤零零倒在一侧的古晏廷,心中犹豫了。
倒不是因古晏廷的表白而心生怜惜,只是铃兰顾虑到此时长安城内的局势。
元邈所在的通化坊离皇城较近,此刻官兵已经将他们团团保住。而武元衡这边距皇城较远,官兵等迟迟未到。
铃兰环视四周,除去她和玲珑以外,还清醒着、敢于上前掺和此事的,就只有手无寸铁的白居易。
这白居易是历史的关键人物,决计不能让蝴蝶效应扇走,否则天下必将大乱,更何况他还是刺杀案的目击证人。
铃兰左思右想过后,决定留在这里等候救援。
*
更鼓沉沉,静月溶溶。铃兰回到家中时,院内阒然无声,迎面走来一位接引铃兰。
未等铃兰开口询问元邈的情况,那些丫鬟便主动告知说元邈等候她已久,只是因伤不方便外出。
在行去的路上,丫鬟们向铃兰细述今日的情况,元邈在医官的抢救下苏醒。
他发觉身子中毒,很快调配出解药,也将解药分给了裴度,而如今裴度也已经苏醒过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
铃兰随丫鬟到房前,那些丫鬟行礼告辞,铃兰推门。
浓重的草药气味涌出房门,而仲夏夜晚的高温蒸得气味更显浓烈,呛得铃兰咳嗽了两声。
她抬头时,瞧见元邈靠在榻边,沾染血污的长袍已经卸下,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白色内衬。
铃兰坐在榻边,拉过元邈的手腕,认真替他把脉,发现他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不禁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听到这话,元邈骤然冷笑,“没事?这便是你在古晏廷家中耗到二更天的理由?”
他轻解衣襟,露出苍白的上半身,后背处狰狞的伤疤暴露于铃兰眼前,他手臂处先前未痊愈的伤同样醒目。
铃兰望着伤疤,手指微颤,但很快藏了回去。她略感愧疚,说道:“对不起。”
元邈没回应这话,只望向侧边小桌上面的药碗,里面装着已经研磨好的伤药,开口提议:“正我刚好要为伤口上药,背后的伤不大容易涂抹,正巧你来了,不如你替我涂上这药。”
除去铃兰以外,元邈抗拒一切对于他肌肤的接触,这点铃兰也是知道的。
她点了一下头,总不能放任伤号自行解决,跟着说了一声“好”。
铃兰指尖蘸上药,在他的后背摸索着,轻柔触碰着他的伤口,偶尔能感觉到他身子轻微地颤栗。
应该很疼吧。
皮肉撕开一道口,像一条游曳在他背后的长蛇。
铃兰总以为元邈不会痛,他可以炼出不属于这个时代水平的药物,更能抚平所有的伤疤。
可她忽略了一点,他同样是人,受伤了也会疼痛,等待愈合时也同样要忍耐这种疼痛。
她擦完了药,便坐到他并排的位置,瞧向他手臂处的伤,为他继续涂抹伤药。
铃兰未察觉旁边人嘴角微动,心如擂鼓。
元邈忽念叨起家事:“你叔父的毒也已经解开了。对了,他醒来后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铃兰点头,“这倒是不容易。”她态度冷漠得像是在说一件外人的事。
元邈有心缓和两人关系,偏偏遇到这等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免有些气恼,“是啊。你叔父过去一直属意古晏廷。”
哪壶不开提哪壶,铃兰受不得这等阴阳怪气,这段日子以来,每每提起古晏廷,两人便会争吵起来,落得不欢而散。
今日见元邈受伤,她不欲与他争辩,有心避开争吵,便要起身起开。
元邈拉过铃兰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揽入怀中,“再待一会儿如何?”
他身子有些热,呼吸急促,浓烈的草药香混合着只属于他的气味包围着她,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铃兰推了推元邈,道:“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早起,我先回去了。“铃兰试图起身,却重新被拉入怀。
元邈拽着铃兰,道:“皇上准我明日休假,你今晚留在这里。“
“未拜堂怎可如此?“铃兰说道。
“想起来五年前,你我也是在这里。“元邈道:”在这里不小心有了盼汝,导致那年你我不得不匆匆成婚。
铃兰挣了挣,却挣脱不开,只得躺在他的臂弯里,听他继续回忆。
“后来你随我迁往越州,我们又有了昭昧。你我该是最了解彼此的身体和脾性,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说着他的唇贴近铃兰,铃兰偏头躲开,他不肯放弃,从另一侧凑近铃兰,又被她闪开。
元邈身子一倾,两人重重倒在榻上,他压着她的肩膀,这一次他吻上铃兰的侧脸。
她本想反抗,但怕扯到她的伤口,只得低声求饶:”你放开我,你不能忘记当初答应我的事。“
元邈道:“你回来时也曾答应我不再找古晏廷。可今天呢?听人说,古晏廷在靖安坊与你互诉衷肠。”
“没这回事。”铃兰辩解。
可元邈全然不信她的说辞,似乎对来龙去脉都了然于胸,只道:“你敢说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我......."铃兰想了想,回避他的视线。
元邈说道:“古晏廷还在中毒昏迷中,若你想要解药的话,最好还是老实一点。”
“你何必如此,我对古晏廷没有别的心思。”铃兰仍试图唤醒元邈的理智,可元邈似乎没在听她的解释。
唇贴在她的颊边,逐渐下行,贪婪地触碰着她。
铃兰担心他的伤口,对他突然的行为没有抵力反抗,手臂揽着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迎合着。更换姿势时,她把帘子顺手拉下来。
两人最知彼此的身体,铃兰渐入佳境,脑海中走马灯般回放两人曾经酸甜交织的回忆,
可没过一会儿,她想起那个元和十年的预言,不期然垂下了泪滴。
明知道自己即将要被抛弃,却还要与他翻云覆雨,不断加深对他的依恋,巨大的悲伤感顷刻间笼罩着她。
真到离别那日来临时,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那泪水滴在元邈的脸上,浇熄了他的欲.火。
他觉察出她似乎悲伤到极点,却勉强自己跟着他的节奏,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怒多一些,还是怜惜多一些。
元邈停下动作,一个翻身,将铃兰按在下方,阴冷地质问:“你便是这么爱古晏廷?那我们从前的种种经历,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当初你肯花费数年在我面前表演,我以为你至少动过一丝真心。现在想来,是我错了。自你拿到丹谱离开后,现在你演都不愿意再演。”
铃兰仍无声哭泣,泪水沾湿了枕布。
元邈撤了出来,替铃兰盖上被子,“不过,你不要奢望我会肯放你与他终成眷属,劝你尽早认清现状。”
说完这句话,他捡起散落在地的衣裳,烦躁地穿戴好,便抛下铃兰独自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心悦君兮君不知”——先秦佚名的《越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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