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小说

70. 剡溪泪

听到元邈的问话,铃兰眨了眨眼睛,跟着小声重复:“《辛公平上仙》?”

她记得《辛公平上仙》是一篇志怪传奇,收录在《续玄怪录》里,讲述县尉辛公平巧遇鬼差,受其邀请而亲见皇帝登仙。

但此篇是借由鬼兵影射先帝的永贞内禅。宦官俱文珍勾结藩镇,逼迫唐顺宗传位给太子李纯,而顺宗在百日后离奇薨逝。

唐宪宗继位后,对外宣称先皇病死,随后俱文珍等宦官进入权力核心。

铃兰所在的裴家是这件事上的受益人,裴家在宪宗登基上出力最多,此后裴家达到全盛。

与之相对的是二王八司马与依附他们的人,或多或少受到了贬谪。《辛公平》作者李复言也是受害者之人,元和年间被贬为徐州县令,前几年刚升为苏州刺史。

但铃兰产生了疑惑,《续玄怪录》此时尚未公开发表,元邈怎么知道《辛公平》?

在这期间,林达始终保持沉默。

他回顾半晌,仍未搞清楚元邈所言的是什么,只道:“护送的镖物里只有宝石和玉石,你说的‘上仙的新贡品’我是真不知道。”

大唐识字者甚少,林达出身非世家,只是一介武夫,辛公平三字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辛公平是何物。

元邈视线一凝,便继续问:“究竟是谁透露给你的消息,说杀害你父母的匪寇藏匿在如梦寺?”

林达不肯说,“江湖儿女怎可做背刺盟友之事。”

“纵使你不说,本官也能猜到七成。”

元邈看向如梦寺前殿那边,见烟雾已经疏散,便与旁边的铃兰使眼色,叫她过来,又道:“你手里可还有七步断肠散?”

“啊。”铃兰张了张嘴,呆滞片刻后反应过来,拿出一颗盼汝的止泻药,递到元邈旁边。

元邈捏着药丸强行塞入林达口中,威胁道:“服下这药以后,最多只能行走七步,超过七步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不过,本官没有打算让你死在这里,当年劫镖案还有一位凶手未落网,你可愿意再多等等本官查明真相?”

林达惊诧,“凶手还少一人?不都是在如梦寺里?难道是刺史亦或是陈瞎子?”

元邈道:“等明日你便知道了。”

*

剡溪岸上,杨柳枝头始萌芽,眼下四处仅有点点鲜绿,说是春日尚还有些萧条。

岸边的邹家戏楼门口紧锁,往日夏千寻这时候该到岸边练嗓了,今年正月过了几日,还不见她的倩影。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之际,忽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伙官兵,领队的是越州长史元邈。

近来浙东的大小官员部分在放假,或是在安排节后献宝的事,空闲下来处理别事的,只有作为越州副手的元邈。

百姓呼朋引伴地亲友前来围观。没到一会儿,邹家戏楼门口便挤满了人群。

这次元邈和铃兰进去的早,倒没有被外面的人群阻挡。

刚进门时,元邈便开口遣令官兵在戏楼里搜查,之后跟着铃兰两人去了舞台后方。

邹季澄暂时收押在牢房里,官府不想惊动百姓,只让邹家班对外宣称,因内部调整而暂时歇业,并未收押戏班其他成员。

故此夏千寻与前几日那位受伤的小妾也在戏班里。

小妾出来时,紧紧跟在夏千寻的身后,半张脸藏在夏千寻的身后,又低着头。

这行为倒像是不敢让元邈看见她的脸。

元邈怀疑这位小妾是在掩饰身份,便凑近铃兰耳边询问,“她是四时会的人?”

铃兰随即透露上次询问两人的情况:“此人并非你我相熟之人,我试探过她,她脉象不像曾习武,应该只是个普通的丫鬟。”

元邈听罢点了点头,移目看向两名女子。

那位小妾躲在夏千寻身后,紧紧抓着袖口,那只手又背在身后,额头上面的伤痕直至今日仍见狰狞。

元邈淡淡瞥了一眼那位小妾的领口,竟做成了立领,而她似乎在出来前,把领边往脖子上压了压。

他问:“衣领快要吞没脖子,你呼吸可否还顺畅?”

小妾上手摸了摸衣领,紧张道:“没什么。最近天寒,我喉咙发痛,领子高一点是为了御寒。”

铃兰听到这话,想起这小妾也曾生产过,热心肠地说一句:“生完孩子难免血亏,不如熬点四物汤,平时泡点黑枸杞。看我这两年体质便调整过来了。”

小妾笑着冲铃兰鞠了一躬,“多谢长史夫人指点。”

铃兰上前扶起小妾,小妾下意识回缩手掌,铃兰迅速揪住,话锋一转,“说起来,邹季澄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她撩开小妾的袖子,

雪白的手臂上面满是青紫色痕迹,而青紫的颜色不一,旧伤之上重叠着新伤。

元邈凑目一瞧,“他以前在宫里侍奉,该是最懂得体贴女子,竟能做出这等事。”

宫里的?

铃兰心中有点纳闷,但细一琢磨便想通了。

邹季澄原先是宫里的人,认得睿真皇后,所以会去睿真皇后的坟前打扫。但因剡溪离着越州有段距离,他不能像陈瞎子上坟那么勤。

可邹季澄是宫里的人的话,那他岂不是宦官?

宦官娶了一妻一妾?可宦官的话,小妾生的岂不是........

铃兰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头上的伤是邹季澄所为?”

小妾犹豫了一下,夏千寻替她点了点头,“邹季澄平时对家仆并不好。”

听到此处,铃兰觉得一股怒火冲上来。

这宦官着实可恶,想传宗接代,自己没有能力,把妻子送给别人,最后还要因妾室被占便宜而意难平,回头折磨她。

她气得指节握得直响。

这会儿工夫,走来一位官兵汇报,说发现一件可疑的衣物。

衣服呈上来时,铃兰愣了愣。

那是一件青色长裙,衣服绣着精致的花枝纹路,铃兰记得除夕时夏千寻最初穿的衣裳。

只是衣裳中央多了一道赤红色的裂口,边缘不规则,隐约可闻到衣香之下掩饰着血腥味儿。

铃兰想到夏千寻除夕庆典的舞台,在整体青白两色的背景下,她却穿着石榴色长裙,破坏了整个舞台的和谐。

照理说夏千寻舞台经验丰富,不可能做出破坏舞台协调的事,这么看来,当日舞台背后发生了意外。

未得铃兰出声质问,夏千寻开了口:“这件衣裳是我的,我本该在除夕日穿着这件青色罗裙登台,奈何裙子破了。我背上的伤口又渗血,只得临时换成了红衣。我可不能让诸位乡亲父老看我的笑话。”

“伤口是邹季澄所为?”元邈令官差将搜证出的鞭子呈递过来。

作为证物的鞭子上同样沾染着血迹,有些血渍已经干涸变为深褐色,有些呈现殷红色,手柄处刻着“邹”字。

证据摆上眼前,夏千寻不作辩解,不愧是越州第一伶,转眼间泣涕涟涟。

“元长史明鉴,且听我道来。”

夏千寻把过去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两人。

她生自乐坊,三岁习歌艺,十五六岁为邹季澄娶为新妇,此前并不知邹季澄来历,只知邹季澄在浙东带了个邹家班,专门唱参军戏。

夫唱妇随,夏千寻之后便加入了邹家班,成为参军戏头牌。

邹季澄娶她之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只要她应酬越州的官吏,利用色相为邹季澄在越州站稳脚跟、换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那位小妾,与她的境地差不多,都是邹季澄行贿的工具。小妾生下的孩子,也并非赵憺忘的子嗣。

夏千寻说到这里,忽而笑了,“邹季澄供着这孩子,跟供着祖宗似的。那孩子的父亲可是越州长史。”

小妾低下头,沉默不言,似乎是默认了夏千寻的说法。

夏千寻看着小妾,继续补充道:“原先我们还能忍。可邹季澄这些年吃了一种丹药,此后性情愈发暴虐,动不动就鞭笞我和她。”

“我倒是没受多少伤,颜色未衰,尚有利用价值。可她生产后身子恢复不当,刺史也对她失去兴致,导致邹季澄便把火撒在她身上,上次还差点失手要了她的性命。”

“别说了。”小妾抬起头,眼眶红如晚霞,哭成泪人,“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小妾拿帕子擦了擦,哽咽着:“我试图逃出去过,还到当地县衙报官。可县尉奉劝我,说‘跟着邹季澄吃香喝辣,你该安分点’,之后他们通知了邹季澄,将我抓回邹家戏楼。回去之后我便又被一顿毒打。”

她们身上的伤痕印证了这点,使得这份供述可信度又高了一点。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无人不为两位女子的遭遇动容,心中暗骂邹季澄禽.兽不如。

元邈看了一眼夏千寻,却忽然提起:“可年前那场封箱演出,你和邹季澄打配合,试图谋害本官夫人的性命。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证据的事,长史不可含血喷人。”夏千寻狡辩道。

侍奉在侧的观壶忽而上前一步,递给元邈一枚酒杯。

元邈握杯把玩一番,在夏千寻惊恐的神色之中,将杯子立于桌面,“装过茶或是酒,杯底为何会有凝结的油脂?”

“你们事先锯断本官所在的包间的栏杆,而你亲自上楼,以敬酒为名在地面洒上油脂,并引导她走位到附近。”

这下夏千寻再也狡辩不得,心中泛起苦涩,讽刺道:“这都要怪长史。邹季澄拿捏着整个浙东的把柄,偏偏没有长史的。那日他派我出门引诱,您却提出夫人的名字拒绝我,邹季澄当时就在背后,可不想要除掉她。”

元邈听到这话看向铃兰,见她暗暗地呼出一口气。

铃兰心道:“果然嫁给顶流没什么好事。”

元邈并未这么轻易放过夏千寻,又问:“你家中藏着砒.霜,这可不是邹季澄给你的。”

“我想杀了邹季澄,可惜傻妹妹怕事,把这事告诉了周季澄。”夏千寻失望地摇摇头,“最后邹季澄惩罚的不是我这摇钱树,而是这傻妹妹。”

元邈听罢,思索了一会儿,忽而开口:“你若真想除掉邹季澄,摆脱这等困境,现在还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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