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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翻着手里关于凯莉蒽的档案，眉头越皱越紧。他忽地合上档案，双手交叉，凝视着桌子对面用胳膊抱住双膝坐在板凳上摇晃、四处张望不停的凯莉蒽：“你叫凯莉蒽·怀特？”
“凯莉蒽。”
凯莉蒽指指自己，微笑着说，突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皱起眉，歪着脑袋说，“怀特是谁？”
夏洛克搓了搓手指，镇定自若道：“也就是说，你原本不姓这个姓氏？”
“不。”
凯莉蒽将手臂砸在桌上，带着镣铐的双手发出“咣当”一声响，她抿紧嘴唇，黑色的眼睛里全是认真，甚至还有一丝狠戾，她将上半身压在桌子上，脑袋凑近夏洛克，一个个单词从牙齿间蹦出，“我就姓这个。”
“那为什么你不知道怀特是谁？”
“我忘了。”
凯莉蒽迅速恢复原来的坐姿，与之同时恢复的是月牙样甜甜的笑容，她甚至还笑嘻嘻地拨弄了下鬓角的卷卷的黑色发梢，就在拨弄第三下时，笑容渐渐从她嘴角消失了，她疑惑不解地问，“不过，你是谁？雷斯垂德不管我了吗？”
夏洛克隐去眼里的震惊，镇定地说：“现在是我接手你的案子。从资料上看，你是个孤儿，父母多年前都死了。你靠乞讨为生，经常睡在伦敦地铁里。没有租房记录也没有违章停车记录，甚至购物记录都少得可怜。你靠偷盗为生？”
“不，我不干那事，我翻垃圾桶为生。”
凯莉蒽笑眯眯道。
夏洛克攥紧手指，很快松开：“你买糖果的钱从哪里来？”
“啊，我有时帮人看孩子，他们会给我一点钱。”
凯莉蒽的眼神中出现一种孩子才有的天真，“那些男人说我看着很可爱，比较能吸引孩子，经常愿意多付我一些钱。”
“顺便和你发生性/行/为吗？”
夏洛克冰冷地问。
“啊，有想做这样的事的。不过，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凯莉蒽双臂交叉搭在膝盖上，头也懒懒地搁在双臂上，面带慵懒的微笑，“我会踢爆他们的蛋，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男人的痛苦。”
在一旁旁听的华生感觉第三条腿隐隐痛。
“怀特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华生忍不住问。
“那是什么？”
凯莉蒽眯着眼微笑，“一个给我提供睡觉的地方以方便占我便宜的异性？”
华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他求救地看向夏洛克。夏洛克双手交叉：“你说你孩子缘很好，那你为什么能面无表情扔掉孩子的糖果？”
“啊。因为他们那时让我讨厌。”
凯莉蒽改为托着下巴，“一排小孩大声砸吧糖果的声音真是恶心，吃得满脸都是糖渍。他们还学我的样子嗦糖果，好像我跟他们一样恶心似的。所以我就全给他们扔了，谁也别想吃！”
说到最后一句，她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一秒，笑容从她脸上消失，“我能走了吗？再不离开，我赶不上最后一班伦敦地铁了。”
“恐怕暂时还不能，怀特小姐。”
夏洛克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在你吃糖果的时候，你隔壁街道的一个男人被杀了。而我怀疑，你是嫌疑犯之一。”
“哦。”
凯莉蒽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我能去坐伦敦地铁了吗？”
“你一点不惊讶？你目睹了这件事？”
夏洛克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不，或者说，人就是你杀的。”
凯莉蒽没说话，拿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夏洛克，她突然笑了：“你的出身很好吧？”
“这跟杀人案无关。”
“不，是有关系的。”
凯莉蒽笑了，脸上似乎有些讽刺，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悲凉，“出身好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出身不好的人吃个糖也会被认为动机不纯，甚至是杀人凶手。你刚才说，我吃糖果的时候，人死了。那我是有分身术吗？”
她将头发上破旧的白色发夹拽下来，又用手指梳理了一遍头发，再把发夹夹好，“你还有话没有说吧？你说我最有嫌疑，是因为我没有固定工，固定生活场所，所以杀人对我来说没有成本，对吗？”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就算是流浪的，我也是要尊严的。”
凯莉蒽笑得很灿烂，“你随意。”
她说完，站起身，根本不理旁边欲言又止的华生，径自朝房外走去。
面对着玻璃窗户，凯莉蒽的眼神很明亮，她微笑着凝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滴，用手指在窗户上画来画去，口中哼着跑调的《欢乐颂》。突然，夏洛克的影子出现在窗户的倒影中，她脸上的笑容满满消失，手指都蜷缩起来。
“这首《欢乐颂》你是和谁学的？”
“不知道。”
过了很久，凯莉蒽才慢慢开口，眼神中出现一丝茫然，随即又恢复清亮和警惕。
“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脱，不过我刚才和雷斯垂德说过了，你今晚临时住到221b，我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夏洛克看着凯莉蒽的侧脸，灰绿色的眼睛里全是认真。
“你想强/女干我？”
凯莉蒽转过头，“我不是女支，也不是女表子。”
“只是例行监控而已，你想太多。”
夏洛克淡淡地说完，“镣铐不能解开。你跟在华生后面，我们走。”
华生点点头，招呼凯莉蒽，示意她跟上。出了警局，华生打起伞，招呼凯莉蒽跟他共用一把。凯莉蒽却摆摆手，自己踩着水坑跟着他走。坐上的士时，凯莉蒽的脸上、身上、脚上都湿透了，她轻轻打着哆嗦，嘴唇冻得发白，脸上却笑盈盈的。
“司机，你有毛巾吗？”
华生看一眼凯莉蒽，出口问，“或者热水也行。”
“没有。”
司机很冷淡，通过后视镜他看见凯莉蒽手上的手铐，“这又是嫌疑犯？一看表情就不正常！”
夏洛克皱眉，刚想说什么。凯莉蒽却笑着说：“我神经有些问题哦。你要是说下去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动手哦！”
司机吓得咳嗽一声，专注开车。
“嘿，怀特小姐，你这样的发言会对你不利的！”
华生悄悄提醒。
“他说我，我就要讲回去！”
凯莉蒽撅着嘴晃了晃镣铐，又笑了，“这样不合规矩。”
“什么是规矩？”
一直沉默的夏洛克突然问。
“我认为的道理。”
“你之前被那个妇女威胁十倍赔偿时，也是这么说的。”
夏洛克通过后视镜，瞥见凯莉蒽剔透的眼睛，“那个人杀人的杀人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要救死者？”
凯莉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华生一脸不解。
“你的腰受伤了，到了211b，赫德森太太会帮你治疗。”
夏洛克没有再提问，也没有再看后视镜，他望向车窗外的雨幕，看着那些雨珠如道道的泪水滑过窗户，滑进夜色中。
221b
“哦，姑娘。你的腰怎么全是血！”
赫德森太太打开门，在看到浑身湿透了的凯莉蒽时惊叫一声，“我拿药来。”
“你有酒吗？伏特加有吗？”
凯莉蒽笑得憨憨的，“我感觉有些冷。”
“哦当然，甜心。我这就给你拿！”
半分钟后，赫德森太太拿来绷带、药剂，还有一瓶伏特加和一个高脚杯，她想为凯莉蒽倒一杯，却被对方谢绝，凯莉蒽把杯子推到一边，单手拿起酒瓶对口喝。这举动惊呆了华生，连夏洛克都微微讶然。
喝完半瓶伏特加，凯莉蒽脸上泛出一丝微醺的红晕，她根本不在乎有异性在现场，三下五除二脱掉卫衣，露出紫色的破旧长衫，腰际那侧全被鲜血染红了。她将紫色长衫掀至肚脐的位置，露出用不知名药草糊满的伤口，她将伏特加直接浇在伤口上，将那些黑绿色的草药冲下。酒精淋过伤处，痛得她脸色泛白，她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镇定呼气，鼓起腮帮，抿出个笑容。她将十五厘米长的伤口用酒冲洗干净，把酒瓶放回桌子上，又迅速抓过桌上的伤药涂在鲜红的伤口上，她哆嗦着双手缠好绷带，最终放下紫色长衫。做好这些，她抬起头，发现赫德森太太苍老的脸上都是震惊：“亲爱的，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点小事。”
凯莉蒽耸耸肩，微笑着坐在沙发上，刚拿起伏特加瓶子，夏洛克开口：“你喝酒是为了缓解疼痛？没用的，除非醉倒，否则一样疼。”
凯莉蒽翻他一个白眼，自顾自拿过酒瓶，“咕嘟咕嘟”大口喝起酒来。
“夏洛克，这个姑娘是怎么回事受伤的？”
赫德森太太在凯莉蒽那里得不到答案，转头去看夏洛克。
“救人。”
夏洛克瞥一眼大口喝酒的凯莉蒽，又迅速挪开视线，“她不是凶手，具体线索我告诉雷斯垂德了，明天她就洗脱嫌疑了。”
“真的啊？那真是太棒的！夏洛克，你真是好样的！”
赫德森太太很激动，又看了一眼凯莉蒽，“这位可爱的姑娘，你真是了不起！你父母一定为你感到骄傲！”
凯莉蒽把空酒瓶放回桌子上，打了个酒嗝，眼神依旧清亮，她甜甜的笑了，回望向赫德森太太：“或许吧。”
“
哦，你这么勇敢，他们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赫德森太太没看到一旁华生的眼色，补充道。
“我没有父母。”
凯莉蒽笑着望向赫德森太太，“您是叫赫德森太太是吧？我最后说一次，我是个孤儿。您再问，我就要生气了。我生气起来，是很吓人的。”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在灯火下，露出她那对美丽的、却好似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眼。这双眼睛盯着赫德森太太，好像能一直看到她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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