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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压力的视线啊。”
坐到座位上，游花有些感慨，绿则笑盈盈道：“你射箭时，眼神很像他哦。”
游花对此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她也看不到自己射箭时的模样。
“塔矢行洋会过来，和昨晚的约战似乎有关。”
游花边思索边道，“五月六号这个避开北斗杯的时间，让他有了联想吧。还是说，他知道北斗杯里有人与sai认识，所以这次过来想要询问一下？比如说……”
进藤光。
*
检讨室。
中日韩三队的领队和几名职业棋手坐在检讨室内，看着电视屏幕，三个电视屏幕分别显现出三将战的棋盘。
当敲门声响起，塔矢行洋走进来时，一群人都惊讶地起身。
“塔矢老师。”
“塔矢先生。”
塔矢行洋颔首打了招呼，在蒲团上坐下，看向屏幕，道：“只是突然想来看看比赛而已，不用这么惊讶。”
他看向仓田厚：“让进藤光做主将是个很有想法的决定啊。”
“哈哈，这家伙因为招待会上高永夏说的有关秀策的话，现在可是斗志十足呢。”
仓田厚看向屏幕上脊背如松端坐着的少年，这里没有记者在，他可以稍微说点真心话，“我觉得这局棋，一定会让进藤光更进一步。”
即便是输了，也会让他迈上更高的阶梯。
“秀策……”低喃着这个名字，塔矢行洋面上带了一丝疑虑，他看向屏幕中认真凝视着棋盘的少年。
进藤光，这次，我有机会看到sai的真面目吗？
*
“可恶！我们更想看大盘讲解副将战!”
“说到底为什么要让塔矢亮当副将啊！”
解说会场的秩序因为今天的日本队主副将交换的事情而有些不稳，游花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在吵嚷声中悄悄打了个哈欠，一旁的绿拍了拍大腿：“要睡吗？”
“不要。”
游花被这动吓了一跳，忙下意识回绝，“又不是小孩子了。”
看比赛时睡家长腿上什么的，她幼儿园毕业后就没做过这种事了，而且绿也不是家长啊喂。
正当游花思考着要不要离开解说会场回家躺沙发看网络直播时，解说员上台用坚定地语气表示，虽然大家都想要看塔矢亮和高永夏对决，但是领队仓田厚的安排并不是没缘由的，主将进藤光与高永夏绝对有着一战之力，他坚信这场对决会很精彩。
大盘摆下棋子，解说主将局！
即便会场有干扰声，解说员也一步步地坚持着自己的节奏。
“……这一手冲断很精彩，黑子会跳向中央避开锋芒吗？”
“进藤光反击了！”
随着解说，会场渐渐安静下来，大家聚精会神地看着大盘，没想到只是序盘，主将战竟然已厮杀的如此激烈，而且远不像大家想想的那样一边倒的颓势，如今黑棋虽然是弱势一方，但与白棋却是有来有往，十分胶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进藤光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与高永夏，确有一战之力！
如果说弓道是静穆中的针锋相对，那么围棋便是无形的刀光剑影，游花不知不觉已毫无困意，双眼从棋盘上移不开视线。
对局逐渐发展到中盘，战场缩为中央一方天地，更加考验棋手的判断，一步失误便是满盘皆输。
进藤光不改锋芒，攻势猛烈，以一手冲断狠狠攻入白棋薄弱处，简直像是对序盘白棋那一手冲断的回应。
“这一手很精彩。”
耳畔传来绿不掩欣赏的声音。
“形式被扭转了。”
sai看着棋盘，但并没有露出放松的神情，“但白子也有机会。”
既然sai这么说了的话，那么……游花静静看下去，果然，高永夏精彩地回应了这一手，将局势再度扳回，负责解说的解说员擦了擦汗，双眼亮的放光。
半目之差在双方之间胶着，如果不是有解说员和sai时不时的讲解，游花几乎跟不上这局棋的节奏。
会场已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耳闻。
游花几乎听不到周遭人的呼吸声——啊，原来大家都因为紧张期待，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一手棋的落下，才有人随着解说的声音大口呼吸。
这就是围棋啊。
游花长呼了一口气。
日本队的末将战和副将战相继结束，一败一胜的战绩让进藤光和高永夏的这局棋更显关键，但不管战况怎样胶着激烈，终归要到终局。
“这局棋……”解说员不停擦汗，因为盘面太复杂，一时之间他计算不出目差。
“依旧是半目差。”
绿已经准确算出了结果，“高永夏赢了。”
这个结果并不让游花遗憾，虽然因为sai的缘故情感上稍微偏向进藤光一点，但是她理智上明白，这局棋无论谁赢，都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好想……”sai喃喃着，“好想和成长后的小光下棋啊。”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孩子对着自己哭泣的模样，是你吗，小光？
“这有什么难实现的吗？”
诶？如错觉般传来的少女的声音，让浮在空中的sai微微垂头，他看到少女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黑曜石的般的眼眸清澈直率地映出他微愣的模样。
“这次刷的只是最低等级的成就，逐步刷成就的话，我还可以回这里好几次。”
她静静转过视线，看着解说公布最后的结果，声音几乎淹没在喧哗中，“所以我会让sai下棋的，和塔矢行洋也好，和进藤光也好，只要你想。”
她望向另一旁：“绿也想下棋吗？”
后者温柔地笑着，抬手按了按少女的发顶：“我只想好好教导你，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期许。”
神明啊……我何德何能，让您再次将我垂怜……
sai闭上眼眸，如泣般在内心呼唤。
*
主将战虽然精彩，但总有一些人只关注胜负不关注过程，游花这次没有再停留在吵嚷的观众席，和绿一起离开会场，并不准备看颁奖礼。
从酒店的自助贩卖机里买了两瓶果汁，游花一口闷尽，然后突然道：“嗯，决定了。”
sai：“？？？”
绿：“？？？”
决定了……什么？
*
五月六日。
“叨扰了。”
脱下鞋子迈进玄关，只留额发为金黄色的少年颔首打了声招呼，微微蹙着眉走进房间，房间内，塔矢亮面前正摆着一面棋盘，旁边则是早已开机的电脑。
昨晚的颁奖礼结束后，塔矢行洋找到进藤光，问了句：“sai找我下棋的事，你知道吗？”
这句话在进藤光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sai的身份，sai的一切……还有，sai的消失。
他没有回应塔矢行洋，只惊讶无措地问清了下棋的事情后，便在今日拜访了塔矢府上，准备和塔矢亮一起旁观这场棋局。
独自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塔矢行洋抱臂默默等待，他面前的桌上，toya
koyo的账号已上线多时。
但玉urei至今没有上线。
棋院的检讨室，聚集而来准备看齐的职业棋手们疑惑焦躁：“怎么回事？被耍了吗？”
中国，韩国，日本，美国，荷兰……今天的世界围棋网访问量奇高，许多职业棋手为了看这一战新注册了账号，还有不太会用电脑的年纪大的棋手，指挥着家里的小辈帮自己登电脑。
但是，直到时间停到三点，玉urei依旧没有上线。
抱臂等待的老者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有一种深深的执念扎根心底，他已决意一直等下去。
三点半。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房间的日式拉门被拉开，塔矢行洋睁开眼，看向拉开门的佣人，他明白，此时的打扰绝不会是无缘无故。
“塔矢先生，有一位访客，他说他因为迷路而迟到了。”
佣人道，“他还说，他本来和您约了下午三点的会面。”
“名字是？”
“他没有报姓氏，只说自己是sai。”
塔矢行洋站起了身。
塔矢家的大门外，紫色长发的青年一身白色西服正装，浅紫色的眸微垂，阳光穿透眼睫，眼底半面阴影，他似乎是在倾听着门边树上的鸟雀声，神情出神而宁静，当大门打开时，青年回过神，微微侧过头，正视向迎面走来的脊背挺拔的和服老者。
这一刻，四目对视，树旁的鸟雀惊飞，微风浮动。
“终于，见到你了。sai。”
塔矢行洋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对方过分年轻的样貌，心中泛起颤栗，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陈述事实：“你迟到了。”
“下次不会了。”
不为人所见的灵魂笃定地回答，而化身为sai的游花以更加坚决的语气补充道，“下次约我下棋的话，我一定会提前到。”
已布满沟壑的面庞上，一贯稳重内敛的塔矢行洋，爽朗地大笑起来。
穿过时间与空间，追逐神之一手的人啊，在谎言的薄纱下相遇，但没人在意这些，没人要探究真相，他们所期待的，不过是黑白纵横十九路之间，那棋子在指尖摩挲的温凉，和落子无悔的一声——
跪坐在棋盘后的青年夹起棋子，落在棋面。
“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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