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抱胸，重心在一条腿上，另一只脚脚尖向外，双脚呈丁字形。
如果这个时候她穿着职业套装和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那就是人们常见的职业女性了，出入高楼大厦和高级会所——以客人身份——的那种。
可实际上，她披头散发，脸色青白，身上套的，还是古早的那种寝衣——白衣白裤的那种。
再看看她的四周，看看那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还有这阴森森的大殿，以及大殿上那一身黑的判官，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
没错，吴美凤死了，过劳死，职业圈很常见。
吴美凤对自己的死也一点都不意外。职业圈就是这么残酷，不努力就会被淘汰，被淘汰就会没饭吃。之所以不说流落街头，是因为她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买了房子，还为乡下的奶奶盖了小洋房。
对于她死后来到地府，她也没意外，毕竟有古早的传说垫底。至于地府投胎指标稀少一事，也只换来她的一挑眉。
没错，如今养不起而选择只要一个甚至干脆丁克的家庭那么多，还有很多女人干脆选择了不婚。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投胎指标稀少，真的一点的不奇怪。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地府竟然会要她去什么洗怨界。
听都没听过！
不过，即便是没有听过，她也不会露出low的反应，那会让她显得十分不专业。
在职业圈，不专业就等同于即将被淘汰。
“我们希望你能去洗怨界，帮助众鬼洗去怨气。”
崔判官沉声道。
“做得好你们会给什么待遇，做得不好，会有什么样的惩罚？”
地府运转都多少年了？还这么不专业！搞笑吗？招聘别讲什么虚的，先说薪水福利待遇啊！人都是要吃饭的！鬼是要香火的！
崔判官的脸更黑了。
人间世进入新世纪已有百年，近一个甲子以来，地府出现职业女性的鬼魂也不少，但是，这些女性知道自己来到了地府，痛哭流涕的也不少，哪里会向吴美凤一样，如此嚣张！
不过，这也是他选择吴美凤的原因。
洗怨这活计，还真的不是一般鬼能干的。
崔判官正想开口，却听吴美凤道：“话说，你们就是这么搞招聘的吗？”
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崔判官代表地府向她进行招聘和面试，鬼气森森也就算了，可是搞这么吓人，就差没有把刀山油锅搬出来了，又不是对她进行断罪，搞什么！
吴美凤的话直接噎住了崔判官。只见他挥了挥手，大殿立刻变了。还是那座大殿，还是那样的陈设，可是阴森森的鬼气散去之后，大殿本身的精致华美庄重就凸显出来的。
还有那些鬼卒，本来牛头马面，五彩斑斓，不是凶神恶煞就是面目狰狞，怎么吓人怎么来，可是现在，都变成了一团团胖胖的鬼火。
左侧的那个还对吴美凤道：“怎么样？这样好多了吧？”
“哦，是的，很漂亮。还有你，很可爱。”
就好像她玩的手游，某位大长腿家的鬼火，也是这个颜色。
那胖胖的鬼火立刻冒起了小星星。
上头的崔判官冷哼一声，道：“虚情假意！”
吴美凤道：“当然。不过是社交辞令。就像，判官大人您一样，俊逸秀美，放人间世，绝对能秒杀当红小鲜肉。”
“哼！”
崔判官看起来更加不爽了，“洗怨会有功德做报酬，做得好，不但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还能惠及家人。”
“那做得不好呢？”
崔判官才要回答，却见吴美凤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请让我来说。会让地府都头疼，我想，能进入洗怨界的，最低也是鬼王级别。我如果做得不好，只怕那些恶鬼会第一时间暴走并把我撕成碎片。我说的，对吗？”
那些鬼火齐齐地发出了一声泣音。
反而是崔判官，他静静地看了吴美凤好一会儿，才道：“你不哭吗？”
之前他面试的几个鬼魂，不乏猜到这个的，但是他们从他这里得到肯定之后，毫无例外的，每一个都痛哭流涕，尤其是那几个女鬼，简直魔音穿耳，让他不得不调遣鬼卒镇场，必要的时候让鬼卒把鬼魂们拖下去。
“哭，有用吗？我又不想在酆都城呆上几百年！”
在酆都城无所事事呆上几百年！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根本无法容忍！更不要说没有香火也没有纸钱了。
吴美凤很清楚她的父母和弟弟是怎样的人。很简单，她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而且还是来自于农村。而她能走出农村，也多亏了她的奶奶。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却因为生母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而很有几分见识，在她的父母极度偏心的时候，老人顶着生活的压力一面极力平衡其他儿女的不满一面供养她这个孙女上学直至读完高中。
可以说，吴美凤当年会离开乡下去魔都讨生活，跟她的奶奶有很大的关系。
而且吴美凤也很确定，她死后，也许只有奶奶会记得她、给烧纸钱了。
吴美凤道：“请问，进入洗怨界之后，我能出来吗？”
“完成任务之后，会有功德天梯接你回来。”
“功德天梯？”
“是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功德不够，导致天梯不够长，我升天升到一半又掉了下去？”
崔判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有可能。”
懂了，洗怨界易进难出，功德最重要。做得好，吃香的喝辣的，做得不好，直接魂飞魄散，啥都省了。
“那么，请问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跟那些网文里的系统文一样，有提醒吗？还是快穿文一样，有什么金手指。”
“没有金手指。不会有系统追随。”
崔判官道，他的声音低沉，眼神锐利。这位地府千年判官只是一个眼神，就震住了吴美凤这只白骨精：“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明王朝，身份是明宪宗吴皇后。”
“明宪宗吴皇后？”
“没错。”
很好，又是两个字。
没了。
“请等一下。这位吴皇后是谁？她的心愿是什么？需要我做到哪一步？不说明一下吗？”
崔判官根本就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冷冰冰地道：“时间是洗怨界大明朝天顺八年。这里聚集着明王朝从正统年间到晚明的怨鬼。”
吴美凤还想再问，不想，眼前一阵金星乱舞，整个人头重脚轻，等她再度睁开眼，只见眼前是异常华美又高大的宫殿，而此刻她正靠在一个宫人的身上，身前一群的太监宫女，对她喊着“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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