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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感觉到自己的内脏都被冻僵了——这不是夸张，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冻僵”，那女人的幽影就像一个开足了马力的冰柜。要是能有谁来摇一摇他，准能听见五脏六腑里冻的丁零当啷响。
黑衣女人的虚影停驻在教堂中央，她的影子里冒出数个大大小小的脑袋。一群小魔怪［注1］从她的身后钻了出来——这些在民间传说里擅长捣鬼和恶剧的精灵古怪的小家伙远远没有传闻里的他们那样可爱，事实上，他们的外貌比起“小精灵”，“小仙子”这些称呼倒是更近乎一个魔鬼。
这些小魔怪无一例外都长着一张类似人类年老时的布满褶皱的脸，不是青紫就是脓绿的皮肤，从胸口到肚脐都覆盖着肮脏的黑色的毛发，他们通通都有着垂到膝盖，鼓的像个气球的肚子和细长的鼓槌似的腿，但这不成比例的身材完全不影响他们的灵活性——从他们跳跃向杰森的动和混浊凶恶的烟黄眼珠来看，这些小魔怪无疑是最邪恶，最污秽不堪的造物，就连散发着臭气的垃圾也比他们好一万万倍。
“该死的！这些东西速度太快了！”
杰森大喊。
小魔怪钢刀般的尖牙和爪子碰撞在杰森胸口的护甲上，发出急促悦耳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像是扑面而来的飓风一般越来越急。很奇异的是这些小魔怪只认准了杰森攻击，对其他的三个人不闻不问，他们对杰森热情的就像求偶期的雄性。
埃利奥诺拉的尾巴一瞬间击中了小魔怪的眼睛，它哀嚎了一声，逃开了。
“谢啦！”
杰森对她遥遥比了个手势。
“小心你的后面！”
“后面！”
罗伊也嘶吼出声。
一只青紫的小魔怪倒吊在杰森脑后，他有力的的尾巴和爪子勾住吊灯，头颅长长的向前伸展，那瞬间它的舌头近的差不多能在杰森的脸上吻一下——即使不能整个儿的咬下嚼碎这个人类男性的头颅，它也能用布满倒刺和毒液的舌头从他脸颊上狠狠勾走一大块肉。
当然，在它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一道清凉的感觉就击中了它的脊背。不是终于品尝到了血肉的甘美和喜悦，而是疼痛。
一把锋利的武/士/刀从上而下的穿透了它的肚子，它感受到的“清凉”，是武/士/刀切开脊椎，神经暴露在空气中那一刻的冷。
“蠢货！头罩！没有我你什么都不行！”
达米安持/刀站在他兄长的背后，即使他骨折的左腿被用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拖拉到地上，但他的神态和站姿仍旧骄傲的像刚征服波斯的亚历山大大帝。
达米安挥动手腕，那把刀就像是跳舞一样轻灵自如回到他的手上，下一秒就和杰森的子/弹一起干脆利落的穿透了一个小魔怪的脑袋。
“不要抢我的猎物！”
他恼怒的瞪视一眼。
“哦！看，你家小喵喵炸毛啦。”
埃利奥诺拉不怀好意的笑出声。
“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对吧，拍档！”
杰森潇洒的把一个小怪物打成筛子。
“我可不是你的拍档！如果你哪天被赶出哥谭，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一个擦鞋童的位置。”
达米安冷哼。
他和杰森背靠背，银亮的刀光每一次闪烁都能落下一条不浅的伤口。一只被他像热刀切黄油一样切下翅膀的小魔怪发出“————a！”
的痛苦嘶吼，随即那怨毒的视线就被罗伊一箭射穿。
“这话回敬给你，小鸟崽子！”
杰森旋身踢开一个小魔怪：“要是你哪天受不了蝙蝠爸爸决定离家出走，我乐意让你当我的助手，嗯？红头罩的助手——最矮的罗宾！这名字不错！”
“你们俩搭档？”
罗伊耻笑道：
“叫什么？哥谭的‘暴/力双熊’吗？蝙蝠侠会记得给他的儿子们在阿卡姆留个好位置！”
“别提他！”
哥谭未来的“暴/力双熊”组合同时怒火冲天。
“这时候你们倒是很有兄弟的默契嘛。”
“帮帮忙！这些东西太多了！”
埃利奥诺拉大叫。
“杀光他们之前我们的体力会被先消耗光——”她说：“到我身后来，我有办法解决他们！”
“没问题！我这个人最乐意省麻烦啦！”
杰森抓起达米安的领子，凌空对着几只小魔怪打空子/弹，紧接着飞快的跳到埃利奥诺拉身后。
“松松手，你的小弟弟看起来快被你勒吐了。”
罗伊挑挑眉。
“我的‘小弟弟’——足够安全，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他松开达米安的领子。
埃利奥诺拉飞快的拉开背包，一边在旧书里翻找一边抱怨：“拜托了，你们不能看看场合再开黄腔吗？这里还有女士呢！”
“哦，抱歉抱歉！”
大男孩们笑嘻嘻的说。
埃利奥诺拉终于找到了她需要的那页，被撕下来的那页写满了以诺语的纸张被她揉成一个团，向着女人的虚影透掷过去——纸团穿过女人的影子继而变成了一圈团团燃烧的火焰，就像炸裂的粉末一样，飞快的把“ggg——aaaaaa！”
尖叫的小魔怪们燃烧殆尽，黑衣女人的虚影在焦灼扭曲的空气和火焰里跳跃了一下，继而变得黯淡。
“原来是真的........”
埃利奥诺拉露出一副又想哭又想要的表情。
“什么？”
罗伊问。
“那本书——”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口气回答：“我爸告诉我，那本书的前半段是哈立德·伊本·亚连德（khalidibnyazid）［注2］亲笔抄写，每一页里都封存着一个不同的法术。”
“这么说......价值千金？”
“何止是千金。”
达米安嘲讽道：“那简直是阿拉伯文化的圣经——而这个笨女人刚才把‘圣经’当做一颗手榴弹给用掉了。”
“啧。”
罗伊摇摇头：“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昂贵的一次营救，堪比007电影的那种。”
“但——对于埃利奥诺拉小姐来说你们的性命比几页纸更有价值，不是吗？”
一个温和柔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是卡普勒神父。
“毕竟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啊。”
他微笑起来。神父从门口走进来，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紧盯着杰森：“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多美的灵魂呀——”他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埃利奥诺拉挺身而出，为杰森挡住他那粘稠的目光，她厌恶的抽了抽鼻子：
“教会现在这么多基/佬的吗？神父？这话说得我还以为你想睡他呢！”
“你跑来干嘛？别告诉我是遵循友好约定来帮忙的——从看见那堆小魔怪和宫殿开始，我就不相信你那套友好帮助的说辞了。”
“她说得对，神父。”
杰森挠挠头：“呃，呃，虽然不歧视，但我是直男。”
不能怪埃利奥诺拉态度过激（虽然她一直对神父都挺不友好的。），毕竟神父现在的模样，嗯，有点不同寻常，尽管他的口气还保持着一观的温和礼貌，但外貌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
原本文雅俊美的外皮像融化的蜡一样挂在神父的左半面，从他的额头，到鼻梁，山根，下颚，直直被一条线分的清清楚楚，右半面仍旧像杰森和埃利奥诺拉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么秀丽明朗，如同一位面目娇好的女郎。
而左半边呢？却像一团融化的蜡，属于恶魔的细长尖角直直穿透“皮肤”伸展，刺向天空。骨骼外露的牙齿和左脸上生长着像凝固的污血那么红的鳞片，层层叠叠的牙齿交错。恶魔的手爪，和不同于埃利奥诺拉细长龙尾的，蜥蜴一样宽阔肥胖布满斑点和褶皱的长尾从神父的黑袍下伸出。
他看来完全，完全，完全不像卡普勒神父了。
他是个恶魔。
杰森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认识到。
“我原本只想要你一个。”
他像安抚着害羞的情人一样轻声细语：“杰森.陶德——别那么惊讶的看我，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难道知道你的真名对我来说还会是一件难事儿吗？我原本只想要你一个就够了——埃利奥诺拉小姐是我临时起意顺带的。而另外两个，那只是你带进来的，没什么营养的赠品。”
“你早就盯上我了。”
杰森扣住木仓。
“那天晚上，追查恶魔之首的那天晚上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神父慢慢前行，女人的虚影在他路过时一动不动。
“别往前走了！停在那！怪物！”
埃利奥诺拉厉声说，闪烁着电光的尾巴在神父身前狠狠的抽出一道焦痕。
“哦，好，没问题。”
神父举起手：“七年前，或者说六年十个月十三天之前，我曾经见过你一面。”
他像慈祥的老祖母对着调皮可爱的孙子那样，慈爱又贪婪的盯着杰森的眼睛。
“我去参加葬礼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从坟墓里爬出来，杰森。我打着雨伞站在那儿，看着你挖开棺材，挖开泥土，然后冲上街道。从那时起我就选中了你，多么坚毅，美丽，奇妙的灵魂啊，我这么告诉自己。你冲破了生与死的隔阂，许多人盼望一生的伟业就这么被一个死去的小男孩完成了，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赞叹，所以我要等待你成长，长到足以完成我的夙愿的那一刻。我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直到你回来哥谭。”
不，这几不是看真爱的情/人，也不是慈祥祖母看儿孙的眼神，而是一个含辛茹苦的果农对着自己的苹果树流露出的自满和骄傲，埃利奥诺拉总算知道她的恶寒是从哪儿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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