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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贾琏带着林黛弃车登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南下,不日便到了金陵(后世南京)地界。
金陵乃是贾家的祖籍坟茔所在之地,至今仍有七八家旁支居住在此。听闻嫡支长房的少爷南下探亲,一众亲友纷纷来送帖子,有登船请安的,也有送礼宴请的。贾琏正在心烦,能推的都推了。
你道为何?
原来那日他领贾母之命,定了六月初二午时登船南下,出发前正在父母兄弟房中辞行,忽然王熙凤的陪嫁侍女平儿来报:“奶奶让二爷赶紧换了衣裳往舅爷家去一趟,舅老爷有话要跟二爷说。”
她口中的舅老爷即是王熙凤之父王子腾(通行本中为叔父,某些流派考据为父亲,本文采取后一种说法)。此人精明老辣、智勇双全,现任着京营节度使,掌管京畿治安,手握十万重兵,不仅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这一辈中最出色的人物,更是当朝数一数二的武将。
而贾琏虽然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孙,但是一没有承爵,二不曾出仕,在人中龙凤的岳父面前,难免就矮了三分。
此时王子腾派人来叫,贾琏不敢怠慢,忙回屋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直裰,束了紫金冠,策马到王府求见。
王子腾正在马房,亲手给爱马喂食草料,见了他倒也不曾疾言厉色,一面就着小厮捧上的水盆净了手,一面问:“我听说你要南下扬州,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忙亲自捧了擦手的布巾递上去,一面细细答了林海病重、贾母派他送林黛回乡等话。
王子腾沉吟片刻,叹道:“如海跟你二叔一般的年纪,还要晚我两岁。他连任了四年的巡盐御史,前儿还听说上头有意让他去做两江总督,真是可惜!少了这样一门亲戚,于你们府上也是大大的不利啊。你父亲是怎么打算的?”
贾赦虽然袭了一品将军的爵位,但不曾任过实职,整日里就知道和小老婆喝花酒,连朝也不去上。他知道妹夫病了,也只不过是略沉默了一会儿,丢给贾琏一句“老太太既有吩咐,你就好生去办”,然后就甩手睡觉去了,哪里有什么长远的打算?
此时王子腾一问,贾琏尴尬不已,诺诺不能答言,好在他一直帮着二叔打理家务,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倒还有几分灵机应变的本事,此时赶忙笑道:“老太太嘱咐我说,姑父久在高位,心里自有主张,我才活了二十年,能经过多少事?没的叫人家笑话,所以叫我不要多言,只好生孝顺姑父、照料表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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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腾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老太太的打算自然不错,我们贾史王薛四家都是从龙入关的武将勋贵,你祖父对于先皇有救命之恩,有皇家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所以倒也犯不着去跟那些科举出仕的穷书生抢官儿做。但她老人家久在内宅,不知道官场上的规矩——我们武将带兵在外,粮草辎重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最忌讳的就是朝中无人。现在如海卸任,我们竟不如在亲戚里另选一人,捧起他来。”
贾琏知道重点来了,长揖道:“请父亲赐教。”
王子腾负手而立,慢悠悠地说:“应天府的知府贾雨村是你们连了宗的同族、正经的两榜进士,又曾做过林姑娘的老师。我看这个人就很不错,可以先做个户部侍郎。”
“只是他去年才经我推荐,连升两级,正在风口浪尖上。我这里不便再保荐他。如海的大女婿有个兄长在吏部尚书任上,刚好有选官用人之权,你拿了你父亲的帖子去,请他代为保举贾雨村,我这里再附和一下,只怕事情就成了。”
贾琏不敢反驳,却暗自在心中叫苦。
一来,贾雨村这个人太擅长阿谀奉承,行出来的事很让人不耻,即便是贾琏这个花花公子也看不上他。
二来,他虽然跟庄家是拐着弯的亲戚,但大家素未谋面,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头一回见面就求人办事,谈何容易?
贾琏满心抵触,但王子腾如此谋划,为的也是他们荣府的利益,况且又有王熙凤明艳娇俏、再三在他耳边嘱咐:“难得父亲如此看重我们,二爷可千万用心。”
然后就是一番温存体贴,一声声二爷把贾琏的心都喊化了,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下来。
船到了金陵,贾府老亲、体仁院总裁甄应嘉派了嫡长子甄衍登船拜会。贾琏趁机向甄衍打听庄闲的脾气秉性。
甄衍听了事情原委,先是疑惑:“是湖州庄氏长房行三的那个庄继之么?”
得到肯定答复后,甄衍惊叹:“贵姑父好手段,用一个庶女拿下了这等人物!”
贾琏不解:“我听说他仍是白身,并未出仕,也没考上进士。我大表妹好歹也是二品大员的女儿。”
“世兄有所不知,这些年海贸兴旺,湖州代替淮扬,成为了海运中心。航道上船行如织,商家不可计数。茶叶、丝绸、瓷器等物供不应求,动辄几十万两的大买卖。庄家在海上有多大势力我不清楚,但令表妹婿在湖广一带却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叫做‘薛邑君’。”
战国时候,齐国贵族孟尝君豪富,豢养了数千门客,堪称一方诸侯。而孟尝君的封地,就在薛邑,所以甄衍意味深长地笑道:“换了你我,也不会放着湖州的土皇帝不当,反而巴巴地跑到京城去考进士,当一个从七品的翰林编修。”
贾琏顿时大感为难。官场求人办事三板斧——给钱,给官,给女人。可是庄闲不缺钱,不想当官,正室夫人又是自家表妹,这可怎么办?
甄衍却笑道:“世兄这是当局者迷了。‘财帛动人心’那是对外人才用的招数,你们可是亲戚啊。林大人对庄家有再造之恩,令表妹出嫁多年,仅育有一子,庄家也不敢纳妾,这便是明证。所以你此去只管好生孝顺林大人、多提一提去世的贾夫人、关心关心林姑娘的身体,只要哄得林大人开了金口,还有不成的事吗?”
贾琏大喜,命人送了几坛好酒、一幅名画回谢甄衍,翌日登船继续南下,不日便到了扬州。下船的时候,贾琏心中惴惴。
贾家世代从军,军营里搬运粮草、喂养牲口的苦力绝大多数就是来自被流放的犯人。贾琏也曾听闻,但凡官宦人家的子弟被流放戍边的,大都不到一年就死了。
能够从颠沛流离、颜面扫地的服刑生涯中幸存下来的人,目光里都透着一股子麻木凶狠的味道。就像是受过重伤的野狼,看向同类的目光里永远带着警惕与防备。又因为曾经从云端坠落最底层,所以性格也大都扭曲得不成样子——要么是愤世嫉俗、疯疯癫癫,要么是麻木不仁、唯唯诺诺。
故而下船的时候,见到手执一柄折扇长身立的庄闲,贾琏先是吃了一惊。两只眼睛在他身上不住地来回打量:“阁下是湖州庄继之么?”
庄闲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淡淡地说:“正是,阁下就是荣府琏二爷么?”
贾琏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太过露骨,有些失礼了。他轻咳了一声,讪笑着拱手行礼:“初次见面,有劳庄兄了。”
“哪里,琏兄一路护送小妹南下,该我们多谢你才是。车马已经齐备,来人,请二爷和妹妹下船。”
庄闲说着,又隔着帘子向黛问好,问她是几月启程的,一路上可还顺利。
黛这些年养在贾府,除了贾府众人之外,再未见过外姓男子,答话很是拘谨,最后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姐夫:“劳烦你们一路从湖州赶来侍候父亲,只恨我年小力微,不能为长辈分忧,反而还要劳烦大家为我操心。”
庄闲笑道:“妹妹多心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事事都要你们小孩子操心,那还要我们这些大人做什么?你姐姐在家等候你多时了。父亲前儿还念叨,说‘儿在家的时候,爱吃桂花浆糖腌渍的梅子干,可惜家里没人,去年桂花正好的时候无人酿糖,只好打发人去铺子里买来罢了’。”
一语未完,帘子背后已经传来小女孩低低的抽泣声。丫头们七嘴八舌地劝慰:“姑娘别伤心,已是到家了。”
好容易劝住了,一时车马齐备,婆子们扶着黛上了一辆翠华银顶车,庄闲和贾琏骑马在前开路,后头几辆大车载着日常用的器皿衣物等物,轻车简从往林府而去。
贾琏找庄闲搭话:“湖州本地方言当是白话,我看庄兄的官话说得还蛮不错的嘛。”
庄闲道:“说来惭愧,我自幼跟随祖父在京城念书,十二岁拜岳父为师,便随他居住在扬州、姑苏二地,家乡话说得并不怎么地道。”
“哦,庄兄竟然在京城待了这么长时间?”
贾琏讶然。
京城公子哥儿们的交际圈也就千儿八百人那么大,且互相联姻,彼此介绍都是“荣宁街的贾二爷他表哥”、“四儿胡同的张五爷他小舅子”,即便不曾见面,也该有所耳闻呀!
结果庄闲耸耸肩:“祖父治家甚严,课业上稍有差错都是要挨鞭子的,哪里敢大模大样出去玩?我那会儿跟朋友们见面,都是报假名的。琏兄可曾听说过义忠王妃从南省来的表弟、国子监祭酒沈修清的远房侄儿、翰林院张老学士的再传弟子.......便是区区不才在下了。”
纳尼,原来不是我等学渣才会干出逃学溜号的事情,你们这些“别人家的孩子”也没少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啊!
贾琏瞪大了眼睛,抱拳惊叹:“庄兄果然内行,是兄弟我愚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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