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下水之后，他并没有感到任何惊慌。相反他还无比配合地放松了身体，任由那双手带着自己潜入湖泊深处，神情平静地没有丝毫溺水的痛苦。
宽大的兜帽在水流的冲击下被掀开，露出了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孔。
一头黑发如同水藻般，在水波中铺散开来。而那双将他拖下水的手绕过了他的脖颈，灵活地用一根绿丝带将他那头微长的黑发在脑后系了个小马尾。
月光到不了湖泊深处，周围一片漆黑，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这对他来说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依旧能将他拖下水的家伙看得清清楚楚。
那家伙的右眼被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浅金色的左眼中盛着些许笑意。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却是一条漆黑渐变至灰白的鱼尾。
年轻人一只手搂住了眼前这家伙劲瘦的腰，一只手为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黑发。
尽管是在水中，两人也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能够正常地对话。
“这么晚还出来？”
“等你呀。”
“是吗……”
呢喃消失在唇齿之间，湖底深处的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像在汲取最后的温暖。
“哗啦”一声，年轻人带着黑尾人鱼从湖水中钻了出来。
年轻人率先上了岸。
他浑身湿漉漉的，水流成股淌下，年轻人低声念了个咒语，身上顿时变得清爽干燥起来。
人鱼靠在岸边，伸出手指在湖面上一点。水波一圈一圈地从中心荡了出去，接着，一副画面在水上铺开。
画面中，两辆军用装甲车为背风一边的人们挡住了风雪，几顶帐篷支起来，暖黄的灯光将帐篷内部的人影投射在了帐子上。
视线随着画面探进最中间的那顶帐篷中。
十二国的国家先生们围成一个圈坐在一起，中间的小纸人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温雅的声音从它身上传出，为国家先生们细细地交代三日后——也就是距离各国基地失事后的第一百零五天——的营救计划。
“听听。”
黑尾人鱼指了指画面中逐一闪现过的国家先生们的脸，最后定格在抱着玫瑰匣子的亚瑟身上。
“定点传送阵。”
他将手伸进了画面中，平静的睡眠顿时被他扰得荡出了几层波纹。他的手在水面下搅了搅，接着像是抓到了什么东西，手也慢慢地提了出来。
“咦？”
一颗魔法结晶被他摸了出来。
“不是这个。”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到了身后，已经整理好衣服的年轻人手一伸，将魔法结晶接住了。
黑尾人鱼再次把手伸进水面中，伴随着他的动，一张羊皮纸也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尽管是从水里出来的，这张羊皮纸上却没有丝毫被水洇湿的痕迹。
“呀，这次对了。”
黑尾人鱼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看着手中刻画着魔法阵的羊皮纸，转身递给年轻人，眉毛一挑，意味深长地说：“看看？”
年轻人接过后淡淡地瞥了一眼，与魔法结晶一起放进了一个用绳子拴起来的布袋中，“有什么可看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触到了黑尾人鱼的哪个笑点，竟是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无情啊。”
黑尾人鱼继续往水里掏，摸出了好几瓶贴着标签的魔药。他端详着魔药上的标签，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
压抑到极致的笑声渐渐变得扭曲。
他扭头看着半蹲下/身的年轻人，讥诮地说：“你猜他这标签是为别人贴的还是为了自己贴的？”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前者叫贴心，后者叫蠢。”
黑尾人鱼将手中的魔药一一交给年轻人，看着他全都装进了布袋。
装了不少东西的布袋鼓了起来，年轻人缝在布袋口的绳子缠了几圈，布袋瞬间缩成了巴掌般大小。
年轻人将小布袋收入怀中，伸出手将黑尾人鱼从水中抱了出来，那条黑色的渐变鱼尾渐渐地变成了匀称修长的双腿。接着他低声念了句咒语，人鱼身上的水迹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用斗篷裹住了浑身赤/裸的人鱼，抱着他往古堡走去。
“你觉得他蠢吗？”
人鱼一只手勾着年轻人的脖子，一只手捏了捏他冰冷的脸颊。
年轻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左手一用力，人鱼被他像是抱小孩儿似的单手托住。
猝不及防的姿势变换让人鱼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肩膀，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这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年轻人用空出的右手压下人鱼的脑袋，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或许是刚从水中出来，他们俩的体温格外地低，根本无法取暖。可他们都没有觉得任何不适，仿佛能够依偎在一起就能获得最大的温暖一样。
温馨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密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枝叶摩擦声。
人鱼率先睁开了眼睛，手指来来回回地勾勒着年轻人俊朗深刻的五官，“我想见他。”
“我会把他带来的。”
“还有——”
“嗯？”
“那个家伙——阿尔弗雷德·f·琼斯——”
“怎么？”
年轻人对人鱼提起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人鱼眨了眨眼，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帮我揍他一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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