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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
一声脆中带糯的童音打断了道士清风瞻仰“成精道袍”的思绪，错愕间连原本心里打算的“下马威”都忘了，忙推开院门，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躬身行了个礼。
“小师叔，弟子清风奉观主之命前来……”
颜郝偏头看去，兀自将人从头到脚迅速打量一遍。
面前的道士身形虽不是那么的高大，但看起来模样沉稳，眼中有光，一看就是聪明人。
他心里是满意的，开云观主倒是没有随便派个彦祖似的小少年来打发自己。
“清风师侄。”
颜郝这才老神在在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站直了朝清风也回了一礼。
清风见他虽然年纪小，但气度举止从容，面对年长的自己半分没有畏怯之意，心中已有好感。
再有，方才行礼时，他刻意用余光朝平铺在石桌上的黄纸扫去。
只见那羽毛竟然果然如笔一般能在纸上落下字迹！
且那出自孩童之手的字，虽与常见毛笔书写出的字体颇为不同，且个别文字有些古怪，竟然也是意外的隽秀好看。
果然不愧是青云仙人带回来的小师叔……
清风此时心头大呼，莫非是个小神童不成！
的确，大庆朝重文，稍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让幼童早早开蒙，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三五岁开蒙的也是常见。
但仅六七岁年纪就能写一首好字，瞧那模样识字还不少，足可以担个神童的名号。
况且清风可没忘记观主派他过来的目的，是说这位小师叔要试制那闻所未闻细白如雪的糖……
“清风师侄来得正巧，我刚好写完所需材料器物的单子。”
颜郝就招手让清风凑近，指着石桌上的清单，“你且看能否认得？”
他在现代虽然是个重点大学毕业的文科高材生，但要流畅地书写繁体字那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仅仅从这两天看到的牌匾、招幡一类上面的几个字，他也不确定大庆朝的文字是不是就跟自己知道的古代文字完全一样。
便只有先下手为强，给清风打起了预防针。
“我年纪小尚未正式入学，不过先时在家中胡乱学过些字，有些字只记得大概轮廓，你我一一对过，若有不认得的现下便请师侄修改一二。”
清风心想，就说觉得有些字看起来怪，原来如此。
他不敢怠慢，凑到桌前，仔细从头到尾辨认起来，边认边嘴里喃喃，已经开始琢磨小师叔要的东西能否置办。
“这是‘辘’字？石辘？”
颜郝看一眼，点头，“应是的，就是这样的……”
说着想跟清风比划一下他脑海中用来榨甘蔗的古式“榨汁机”。
他从前在做节目的时候见过实物，此时大庆百姓既然已经会制红糖，那肯定也是有类似器物的，画出来给他一看应该就能明白。
用新制的鹅毛笔画画不方面，于是朝被罚站在院角用树枝在地上练习书写abcd的科比招了招手。
科比做了错事之后就被颜郝拉着开始汉语启蒙。
在颜老师的概念了，学语言当然要从音开始学，打算先教科比学拼音，于是就写了二十六个字母打算先让科比学会了再教他声母韵母，这会儿他正在背前四个……
也不知道科比来自什么国家，对二十六个字母倒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哎。
话说回来，科比abcd在土里划了无数遍，早就心不在焉，见颜郝一招手，立即提着树枝跑过来，白眼仁望过来，眼巴巴的，大概是有点委屈的意思。
颜郝不理他，接过树枝就在地上给清风画出了印象中石辘的模样。
“‘这样的……没问题！”
清风看了个大概就确定这东西有，连连点头，又指着下面的一一确认。
“锅炉、滤网、漏斗这些观中都有现成的，小师叔稍后可看一看是否合用……这生石灰、木炭、黄泥也是要用来做糖？”
听清风陡然提高的音调，颜郝故意高深莫测地笑着点头。
“是的，到时候带师侄一起见证时刻啊。”
清风没领悟到见证奇迹时刻的梗，咽下心中疑惑一路看下去，这张清单对青云观来说并不成问题。
“清风师侄需要几日把这些都备齐？”
“东西都好说，花不了什么时间，只是地方……”清风略思量，又看看颜郝这个院子。
“观中大厨房怕是忙不过来，不若在小师叔院旁搭个瓦棚，我再让人新砌几口灶起来如何？也费不了半日功夫。”
“如此甚好！”
颜郝慢慢答道，眼睛却异常晶亮。
现在只是试做，以后得到蒋青云他们师徒认可之后肯定是要另辟宽敞的地方来制糖，这里到时候就是留给他的，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开小灶了！
“就是这甘蔗，”清风想了想摇头又点头，“幸好如今还有月余才过季，不然上哪儿找新鲜甘蔗。”
颜郝一听立即上了心。
才恍然想起甘蔗也是有季节的，放在现代他知道的是一般国庆后上市，到清明前后就没了。
听清风的意思这里也就还有月余时间就要过季。
看来得抓紧，样品做出来之后就得多屯点原料，至少赶制一批货出来先进行前期宣传，不然又要等半年……
跟清风二人把一应需要准备的事宜交代清楚，颜郝却见对方还不肯走，眼露出疑惑。
就见清风脸上微微红，看着石桌上的鹅毛笔，半晌才憋出来，“小师叔，不知羽毛竟然也能用来写字？”
颜郝一愣，低头看看纸上的“硬笔书法”，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让师侄见笑了。”
他心里确实觉得丢脸，好歹是科班出来的，想当初一手钢笔字那是非常拿得出手的，现在到了这里确只有毛笔……
自己却是连笔杆儿都握不好！
但已经跟开云观主说了要写单子的事，情急之下瞄准观里池塘边的野鹅……
放心，他还不至于伤害野生动物。
只是在岸边捡了一根勉强合适的硬梗鹅毛回来，用热砂法先将羽管前端烤得坚硬。
冷却后直到羽管不再透明而是坚固耐磨的时候再用小刀把“笔头”两侧削尖，中间纵切一刀。
最后把管内鳞状物掏干净，就可以沾墨汁写字了。
这还是颜郝以前从视频上学来的，临时做出来应急了，就是这样简陋的鹅毛笔写不了几个字就要沾墨，麻烦得很。
中文汉字本就费笔墨，写写停停的也很不方便。
他打算以后有时间把铅笔先搞出来，以后再慢慢请工匠研究钢笔制。
颜郝把鹅毛笔的制三样两语解释了，“从前在家中习惯用这个……第一次自己做比较粗陋，以后有好的便赠与清风师侄把玩。”
说着还冲他笑笑，清风一时间真的是如沐清风。
……
那日之后颜郝除了指挥道士们制糖，就是在院子里教科比学字母学拼音。
制白糖其实并不难，大庆人只是还没发现糖浆脱色的办法以及煮糖浆的时候温度控制不好而已。
从榨甘蔗汁、过滤原汁、控制火候温度多次熬煮糖浆，到用他自己揉和了后世几种方法的改良版“黄泥脱色法”给糖浆脱色，再到最后的反复蒸发多次结晶，全程都仔细地在临时工棚里盯着。
最终看着锅底刮下来洁白可爱的砂糖颗，虽然少了点儿，但颜郝觉得这几天的辛苦真是没白费！
本来打算先把白糖孝敬给青云开云两位大佬，却没想到在那之前先迎来了个小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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