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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之后的事情。我隐约知道会很麻烦,但我没有办法,我需要摆脱这一切。
我曾如此的梦寐以求我父母的到来,当他们真的到来的那一刻却是我迎接来我的噩梦。
他们辜负了我的期望,让我所有的关于得到爱的幻想都被打的支离破碎。我曾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去迎接我的命运,我努力的试着体谅我的家庭,我的那个父亲,我所谓的母亲,我年幼不懂事的妹妹。
老师们总是歌颂父母对我们的爱,让我们懂事听话,那么我也懵懵懂懂的听了进去,以为我的父母是爱我的,只是不在身边的缘故才让我们生疏了。而这样对待我也是要被体谅的,因为生活压力大,对于亲情的忽略是理所当然的。
我这么一遍遍的说服自己,一遍遍的伤害自己。曾经有那么一句话感动着我,叫我对我的父母依然怀抱着愚蠢的情感。
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啊,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应当被宽容。
可我也是第一次当孩子啊……怎么我的父母却不肯宽容我。
说来很可笑,我试图讨好我的母亲,即使她对我很差劲,但我也努力想做到她眼中的好。我做家务,我洗衣服,我还会帮她做一些手工赚钱,我言语笨拙的关怀她,可是她只看得到妹妹的存在。
她拿着我替她做好的手工换了钱以后就去给妹妹买吃的,丝毫不关心我磨破了的手。而这只不过是我说出的例子之一。
我现如今为我的所所为感到恶心,为我还想靠近融入这样的家庭感到呕。为我的委屈跟忍让,为我的一切都感到不值当。
我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因为缺爱而选择将就忍耐,去乞求那么一点偶尔施舍给我的怜悯。我把这怜悯当做我母亲对我松动了的爱,以为我做的更好就会打动她对我好点,或者多爱我一点。
可是在她的眼里,我本就是个不该的存在,又谈什么爱不爱。
不被父母爱的孩子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太可怜了,如果我是我母亲,那么我会选择掐死这个可怜的孩子,好叫她今后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因为这痛苦变得敏感自卑。
我背着书包气喘吁吁,里面装着我所有的东西。这一回我是真的当了一个小偷,我趁我的父母跟妹妹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去他们的房间翻出了他们放好的钱。
我找到一辆出租车,告诉他那个在我记忆里有些模糊了的地址。
“你们今天不上学吗?”
出租车司机那么问我,他对我说道,“你要去的这个地方有点远,你一个人去吗?你家里人呢?”
我的眼泪自然而然的掉了下来,哽咽的说,“我要去看奶奶……”
那个司机不等我说完,就替我补充好一个谎言,“你家里人是先去照看你奶奶了吗?”
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些什么,但我害怕他再追问,胡乱的点了点头,擦了把眼泪就坐上了车。
他还在安慰着我,“不用担心,你奶奶会没事的……”
我说了声谢谢,也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我好像欺骗了这个好心人,可我不得不这么做。随着车子越开越远,我内心的不安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离家出走这个字眼看上去离我很遥远,但没想到我却出乎意料的做出了这个大胆的行为。
我抱着书包哭了一路,默默的宣泄我内心的委屈。我再也再也不想回去那个地方,那个给予了我伤害使我狼狈的失去了自尊的家里。
我再也不想经受那样的痛苦,我妄想着能逃离。
我记忆中唯一的去处,也是我唯一感受到温暖的地方,那是我曾待过的家,我要去找我的奶奶。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接近傍晚。我不恐惧,我也没去想要是我找错地方了该怎么办,我无所顾忌了。
这个时候的张一一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却无法完善好自己的退路。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冒险,而促使胆怯的她完成这场冒险的则是痛苦跟伤害。
我离那个熟悉的地方越来越近了,我迫不及待的把钱给了那个司机叔叔,背着书包用力的往前奔跑着。
我隐隐听见从身后传来什么声音,但我没有回头。这个时候谁也不能叫住我,什么也不能使我停住脚步。
那个时候的张一一奋力的向前奔跑着,她以为她只要回去了就能回到过去。
然而她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记忆里那个简陋的木屋,里面居住着她的奶奶,但是现如今黑漆漆的,紧闭着门。
她的心咚的一声往下沉,她喘息着汗水滴落在衣服上,她颤抖的伸出手敲了敲门。开始迟疑的缓慢,不安的等待回应,后来拼命的敲着,她站在门外哭着大喊,“奶奶奶奶——”
她回来了。但是这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了。
她喊的嗓子干哑,火辣辣的疼着,终于惹来了旁边的邻居出来,开门问她道:“你找谁呀?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我哭着道:“去哪里了?”
“走了好几年了,不知道。”
我哇的一声哭出了声音,许是我的崩溃吓到了那个询问我的和善女人,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过来把我往她的屋里扯,用毛巾擦了一把我哭的眼泪鼻涕都糊起来的脸。
“你找谁呀?”
照旧是那个温温柔柔的调子,她说道,“我帮你去问问。”
我哭噎着道:“我要找奶奶。”
她皱眉想了想,迟疑的问道:“你是说住在这里的老人吗?”
我睁眼看她,点了点头。
她说道:“那个老人啊……我记得。我嫁过来没多久,她就去世了。后来她的家人从外地赶回来……然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奶奶走了啊……我的心颤抖了一下,一种钝痛感慢慢的从心底蔓延开来,我无法言语我内心的冰凉,也描述不了我此刻的难过。
我只是看见一簇希望的火苗渐渐的黯淡在了这个绝望的夜晚,而我也疲惫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没有任何想要追寻别的事物的想法。
在这一刻万物都寂静了下来,只剩下我竭力在痛苦的泥潭当中挣扎。它们平静的观望着,而我自以为我能挣脱这痛苦,甚至隐隐自得的燃起了新的希望去摆脱,可是命运——命运化了一双手冷冷的再度将我拽进那泥潭里。
我不再挣扎,任由泥潭将我淹没。
仔细想想从泥潭中爬出来的人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她们身上都带着泥,那是她们拼了命也洗不掉的阴影。这些阴影跟随她们一辈子,一旦遇到什么事就会跳出来刺着她们,逼得她们崩溃的自暴自弃,逼得她们再度沦陷于泥潭当中。
很少有人能够彻底摆脱,我就是那摆脱不了的一份子。
我拒绝了那个和善的女人想收留我一晚的提议,我这样的麻烦还是不要打扰到其他人了。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儿,我在家里是一个外人,我这样的外人到哪儿都没有任何的归属感,我仿佛不属于这世间……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
可以容纳我的地方也再不能去容纳我了,我又是一个孤零零的可怜的存在。
我该去哪儿,我能去哪儿才能得到安生,才能不被折磨,才能摆脱。
我不知道,但我被打击的颓丧,我失去了跟命运斗争的斗志。倘若我此刻能跟命运对话,那么我会告诉它,你赢了,至少现在你赢了。
你成功的打倒了我,愚弄了我。
我躺在那个木屋的门前,这门不会打开了,不要紧,我躺在地上可以看天上的月亮,就像以前跟奶奶坐在院子里看月亮一样。
但是今天没有月亮。脸上湿漉漉的,不是我的眼泪,是下雨了。细细的雨亲吻我的面颊,我闭上眼,就这样安静的躺在那里。
我是在后半夜被家人找回的,我没有一丝反抗的被他们拉扯了回去。我听见耳边骂骂咧咧的声音,我的头发被死死的拽了几下,母亲很愤怒的说,“你竟然还敢偷钱!”
她貌似只关注这个问题,我又能回答她什么呢。
这件事沦为了我的笑柄。
我时常能听见我的母亲跟妹妹这么的取笑我,“别讲她了,省得人家再偷钱离家出走。”
这不是一个可以拿来取笑的事情,可惜的是这件事除了我没有人会当回事。
我的母亲惯会拿我的伤口来取笑我,而我也习惯了大多数的大人就是这样子,丝毫不把孩子的感受当做一回事,就是喜欢揭开他们的伤疤看他们痛的大叫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仿佛孩子是为了让他们逗弄才存在的。
就是这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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