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幸不跟着我们走吗?”
六岁的远坂凜拽着母亲的衣袖,有些犹豫不安地抬起头。她的父亲,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半蹲下身,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认真地保证:“幸留在这儿,会没有事的。”
凛抬起头,她最小的妹妹远坂幸正站在二楼的栅栏后,眼睛动也不动地注视着母亲和姐姐的方向。她身上穿着和凛如出一撤的西服裙子,唯一的差异是胸前垂着的蝴蝶结是宝蓝而非深红,小小的个子还没有栏杆高,于是看上去就像被关在某种牢笼里一样。她打了个冷颤,然后懂事地点点头:“嗯,我等着爸爸和妹妹。”
反正,幸一定不会有事的——毕竟她最小的妹妹虽然没有继承父母魔术上的资质,却有着让所有魔术师都会为之深深忌惮的天赋。
魔术的无效化。
无论是怎么样的魔术,在幸的面前都会失去攻击力——火焰化为暖风,冰锥变成水雾,在凛手中能撕裂大树的凌厉光芒,对于幸而言不过是又一阵吹动鬓发的微风而已。因此,尽管体内没有任何的魔术回路,远坂家的小女儿却比两位资质出众的姐姐更有可能面临被魔术协会‘封印指定’的危险。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堪称可怖的天赋,时臣一直在外人面前表现出幼女不属于神秘侧的世界的样子,然而,在圣杯战争即将举行的时刻,他却不得不狠下心将这个孩子留在身边。
只要有幸的陪伴,那么不管敌人是怎样出色的魔术师,也不可能会伤害到他——因为这个缘故,即使是他的妻子葵也没有反对让小女儿逗留在冬木的决定。
圣杯战争固然危险,但若果时臣在这场战争中丧失性命的话,葵和两个女儿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时臣目送着载有妻女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幸不知何时跑到了楼下,一只手抓着她的兔子玩偶,正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时臣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她抱起,感觉到女儿马上乖巧地揽住了自己的脖颈。
如果说过继去间桐家的二女儿只是比较文静的话,那么他这个最小的女儿简直是乖顺得让人不安。时臣和葵不止一次怀疑这个孩子是否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幸在学业上的表现就像两个姐姐一样聪明,也不是没有和旁人交流的能力,她只是经常像生活在其他人之外的一个世界那样,呆呆地站在一旁注视所有事情,却没有参与其中的意欲。
就像那些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时臣偶尔会这样想。如果不给予指令的话,他们基本不会主动去做什么,而只是呆在一旁安静地等待到天荒地老。
但幸并不是人造人,她和葵、和凛还有樱一样是时臣的女儿,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即使是脱离了正常人的魔术师,也会希望给予女儿更多的爱。
“现在就只剩下爸爸和幸了”他放柔了声音,带着女儿走向书房,“幸下午茶想吃什……想吃草莓蛋糕,还是栗子蛋糕?”
“草莓。”
草莓蛋糕很快就送上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用镶金边的精致小壶温着的牛奶和蜂蜜。时臣把幼女留在了书房的小隔间,给她念了一段格林童话,然后问:“幸就留在这儿乖乖看书,可以吗?”
如他意料中的一般,幸根本就不会对他的任何指令表示不同意。她点点头,抱起了书,不知道继承自父母哪一方先辈的琥珀色眼睛柔软温润。
这样想着的时臣完全没有想到,当天晚上他在地下工坊准备召唤英灵的时候,早已出现的
assassin
向他汇报了有人正在窥探的消息。
“是幸小姐”带有骷髅面具的黑袍人形这样说,“她正等待在外面。”
在确保女儿身週并没有胁迫者之后,时臣打开了工房的大门。幸茫然地站在了分隔开魔术工房和外间的界限后,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从父亲身上挪到站在一旁的,隐约有印象的神父父子身上。
“爸爸?”
“幸,你怎么来了?”
时臣招招手,在女儿踏进工房的同时再次紧闭大门。年幼的女孩儿却没有移动,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理应已经看不见的,assassin
灵体化的方向,用一种朦胧的语气开口:“有人在叫我……”
时臣眼神一凝,冲上去去抓起了女儿的双手,在发现她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没有出现任何印痕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还好,幸并不是
master……然而,她说的呼唤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可以容后再考虑。
“老师,我可以照顾小幸。”
即使不愿意在言峰父子面前暴露出女儿的异常之处,但现在的时臣也别无他法了。幸罕有地在父亲让她跟在绮礼身边的时候露出了些许不情愿的表情,但最后还是乖乖放开手,站到了沉默的神父旁边。
时臣不放心地叮嘱:“待会儿幸要当一个小淑女,就像妈妈教导的那样,不要乱看,也不要惹怒爸爸叫出来的人,可以吗?”
随着他的话声落下,房间之内拥有魔力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波动扫过全身——
召唤之时已至。
闪电雷鸣,风云卷动,狂暴的烈风瞬间充溢在室内,绮礼眯起眼睛的时候,还不忘伸手挡在了正紧紧靠在他身边的远坂幸身前。眼前召唤的图案源源不绝地溢出炫目的金色光芒,最终从中出现了黄金色的站立的身姿。在那无可匹敌的威严之下,绮礼听见了父亲忘我的呓语。
——赢了,绮礼,这次战斗是我们的胜利。
“大胆,杂修,是谁允许你直视本王的?”
适才的异象尽数褪去,站立在祭坛之上的高大身影却光彩夺目得让人生不出一丝半毫的忤逆之心。自彼方而来的英灵傲慢地开口,强大的压力瞬间让其余众人后背被冷汗浸透。
然而,尽管身为魔术师的本能正在叫嚣着眼前的存在并不是他可以质疑的,时臣还是强撑着开口了:“请您见谅,英雄王,在下的小女儿亦在此处……”
这样年幼的女孩子,根本无法承受英灵的威压。
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呵,是要向本王奉献吗?”
他完全没有理会时臣脸上一瞬间的空白之后,抓紧了烙有令咒的手背,而是转头看向房间之内气息最微弱的方向。那个脸色毫无波动的男子放在平日也许会让他感到愉悦,但此刻英雄王的所有心神都被对方身后那个小小的黑发身影占据了。
“哈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拥有未来视的英灵瞬间就辨认出那个幼小的身影究竟属于谁,并且看出对方身上的违和之处究竟源于什么,“即使是那样可悲又可怜的,任由神明摆布的傀儡,竟然也有如此忠诚地爱着他的女人吗?”
他踏下祭坛,站到了低垂着头的黑发女孩身前:“抬起头来,女孩——你代表了一位王者的尊严,不要让他的荣光蒙羞。”
幸能够感觉到父亲夹杂着焦躁不安的视线,但遵从着某种自己也无法言说的本能,她缓慢地抬起了头,看向眼前身披黄金盔甲的、非人的存在。来自古代的君王有着耀目的容貌,眼神傲慢,那种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刺得眼睛生痛。但她并非没有住试过这样的存在,有某种无比熟悉的东西就要脱口而出……
是了,父亲/时臣/那男人是怎样称呼他的呢,英雄王……
“断绝了人与神连接的天之楔……”她呢喃着自己也不明所以的话语,感觉到一种空洞的喜悦,“您是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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