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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斯流月的时候，耶路撒冷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我整天窝在自制的被炉旁边，烤各种奇怪的饼干和水果投喂前来汇报政务的魔神柱们，除了上洗手间压根不乐意离开被炉半步。
“这是亚扪人的传统”我一本正经地告诉宫殿中的侍女，“不，不是异神的祭坛，你看哪家的祭坛容许你把腿伸进去取暖的？而且我烤的水果和饼干都不是用来……”
糟糕，我好像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投喂魔神柱们？我果断跳过这个话题，一边努力瞪那群躲在窗帘后看热闹的熊孩子，一边扬了扬手上的公文：“你想想，我总不会在别的神的祭坛前面处理以色列的政务吧？”
“……王妃你要背叛王，将国内的消息传出去吗？”
窗帘后的魔神柱们笑得更厉害了，难为他们还记得布下隔音的结界，就是那一块布料抖得像羊癫疯。我怒上心头，果断决定把罗曼扯下水：“王也知道的，他可喜欢待在被炉边取暖了！”
“王妃你竟然诱惑王，和你一起敬拜异神！”
眼前的小姑娘用‘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王妃’的眼神看着我，被我投喂了这么久，终于养出来的圆乎乎的脸颊上满是纠结，似乎是在思考应该直接告发我，还是规劝我不要犯下大错，起码不要拖着罗曼一起犯错……不对，我就是取个暖，我干什么了我？
我招招手，小姑娘虽然有些迟疑，还是乖乖地来到我身前。于是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再往她嘴巴里塞了一瓣烤橘子：“好吃吗？”
小姑娘脸颊红红地点头。
“那你相信我不是在搞什么宗教崇拜了吗？”
小姑娘突然脸色发白：“王妃你要收买我，让我也背叛神吗？”
……没救了。
我睁着一双死鱼眼，生无可恋地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盖提亚，没想到这小子完全无视了我求救的眼神，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还顺带招走了一群正在看戏的魔神柱们。我叹了一口气，强行把小姑娘按到被路边，好说歹说了半天，才终于让她相信，我这个根本不是什么祭坛。
然后她马上折服在被炉的威力之下了。
“如果我家里也有这样的炉子就好了”小姑娘动利落地替我剥掉橘瓤外白色的筋络，有些叹息，“这样的话，大家的冬天就会好过得多。”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因为没有了千里眼的关系，自从入冬之后，罗曼就变得非常忙碌了。魔神柱们被他派遣到不同地方视察，免得城镇和村落遭受雪灾，然后回来向他汇报情况。就连一直逗留在耶路撒冷的盖提亚和我有时候也会被他派出去，确保城内的生活并没有被风雪影响。
“所以，果然还是要改善居民区的建筑吧”我对着眼前的城市设计图纸，苦恼地皱起眉，“要是可以弄出水泥就好了……”
等等，拿玛，你拿的是和亲王妃不是起点男主的剧本，冷静！
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带着魔神柱们跑去做了什么的盖提亚又回到了我这儿。他拿起甜面包掰给待在他肩膀上的欧若博司和安洛先，趴在旁边眼睛动也不动地看我在一旁起草将会派发到不同地方的文书。
“为什么你和王什么都不做呢”等到我终于写好了那一大堆文绉绉的公文，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就听见他在一旁闷声问，“你们什么都看得见，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阻止这一切呢？”
这位同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我默默收回懒腰，坐直身子，笑盈盈地问：“盖提亚想做什么？”
“你们可以操纵天象，可以建起稳固的房屋，可以让人们在冬天不用依靠柴火取暖”他的头发拖在身后，就像一把火焰，“我没有那么强，但我还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做，也不让我动手？”
果然，不论是哪个盖提亚都会生出这样的思考吗？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取代了：“盖提亚，但你又能帮助他们到什么时候呢？”
“你能够阻止风雪肆虐，你能够凭空筑起房屋，你能够在灾年让土地变得肥沃，你能够让人们远离病痛，但你不能永远地照顾他们……”眼看着眼前的魔术式依旧一脸倔强，我改变了说法，“盖提亚，你和瑟里格、雅耶勒特他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这对兄妹是盖提亚在宫外交上的好朋友，我不止一次看见这孩子自以为瞒着所有人，包括魔神柱们偷偷溜出去找他们玩。果不其然，他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乖乖点头。
“那你会想他们过得好好的吗？”
盖提亚警惕地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那么，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不把他们接近宫里面呢？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用每天劳动，也不用担心吃不上美味的食物了。”
盖提亚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等等，这不是我想说的意思！我连忙叫住兴冲冲想要跑出去的盖提亚，冷静地问：“你将他们接进来，然后呢？”
“他们终会长大，自己组建家庭，有自己的生活——盖提亚，你要插手这一切吗？”
“更进一步，你要让他们习惯于什么也不做，只要依赖你，就能够获得一切吗？”
盖提亚拧着眉盯着我，他很快就领悟了我的意思——但他依旧不能理解：“我可以帮助他们得到想要的东西。”
“但是，盖提亚，依赖过分强大的力量会让人变得懒惰，肆意宣扬过分超前的知识会让社会动荡”我叹了一口气，“没有人可以永远依靠外在的存在，人必须要学会依靠自己。”
“我们可以加固房屋，我们可以暂时驱逐暴雪，但人必须自己学会建造更坚固的房屋的方法，学会如何在冰冷的天气保持温暖。正如我们可以轻易让水草变得丰美，带来丰富的收获，但人们不能永远地依靠他人的力量，他们必须学会怎样耕、怎样放牧来换取丰收。”
“我可以一直看顾他们。”
盖提亚打断了我的话：“我是王造出来的人理保护式，我会一直看顾着人类。”
“然而，一直依靠着你——习惯於依赖你获得一切，不思劳的人们，又与被蓄养的牛羊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盖提亚，好好记住你现在想要保护别人的心。但你要记住，即使是父母也不可能为子女安排一切，他们总要自己跌倒、自己学会成长。”
“我不懂”
盖提亚反问，“为什么必须经历苦痛，为什么没有全然幸福的世界？”
我忍不住觉得有点心累，这孩子的政治觉悟太高，如果不是经常钻牛角尖就好了：“因为在困境之前能够看出美好的品德，即使经历了苦痛磨炼，依然怀抱着希望，坚毅地走下去——这才是活着呀。”
“我不喜欢这样”盖提亚闷闷地开口，“王总是说神早已安排好一切，但我不喜欢这样。”
这段话在他心目中大概已经忍耐了很久，只有在同样缺乏对神明的敬畏的我面前，他才愿意说出来。只不过……
“要说安排好一切，倒不如说是大宇宙的恶意在操弄命运吧……所以都是型月的错吗……”
不成，一想到这儿，就想起眼前这娃在原来的世界线会迫得罗曼自爆了——我一时气不过，将盖提亚揽过来用力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在他真正发怒之前，往他嘴里塞了一勺子烤梨。
“你呆在这儿吃梨，我去找你王。”
古罗马都有混凝土，不然他们家斗兽场怎样坚持这么多年的？我现在把这东西弄出来，顶多也就是早了几年而已——大家都是公元前，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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