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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里室，陆子叶才在书架前看到了晏含璋。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书页，站在满满一排书架之前，见着了陆子叶道：“过来坐吧。”
陆子叶摆了摆手，惊恐的道：“不用了先生！我站着就好。”
晏含璋都没有坐她哪敢坐下。她现在一门心思的在祈祷晏含璋不要出什么太刁钻的问题给她，她还不想去抄律令。
晏含璋瞧她那个样子，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他也什么都不说，自顾自的走到书案前坐下，只让陆子叶这样傻站着。
陆子叶摸不准晏含璋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晏含璋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也不和她说话。
陆子叶心里很是苦闷，无聊到爆炸的她索性站在那里低着头数着脚下石砖的纹路。
终于在她把面前的石砖上的纹路都数完的时候，晏含璋终于放下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书本，对她道：“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过来坐下吧。”
陆子叶老脸一红，有些窘迫。
她老老实实的走到晏含璋对面坐下，腰板挺得笔直，生怕晏含璋过来挑她的刺。
晏含璋见着陆子叶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是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道：“听闻娘子新年初始便遭遇到了险情？”
陆子叶愣了一愣，她没想到晏含璋开口就和她唠家常了起来。
她愣了一会，看到了晏含璋有些疑惑的眼神，急忙道：“是。”
“我从你父亲口中略有些耳闻。”晏含璋摩挲着手边的书页，“娘子是不是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你误会了别人是不是。”
陆子叶喉头一梗，她没想到晏含璋连这种事情都能知道。她不知道晏含璋现在找她说这种事的目的在哪里，于是犹豫道：“师长……我……”
她顿了一顿，抬头看了看晏含璋的表情，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对他接着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问题。”
她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责任，但是陆子叶已经习惯逃避，她居然对着晏含璋说出“不知道”这样的字眼。
晏含璋没有拆穿她，他瞧着眼前的少女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他对陆子叶展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知道为什么昨天让你们做那样的测试吗？”
陆子叶摇了摇头。
晏含璋用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看着她，陆子叶假装没看到，撇了撇嘴。
又听得晏含璋道：“你的答案，看似是个万金油什么都能回答，但是却没有核心。仅仅只凭着自己的一丝猜测，就做出这样的回答来。这是一种很不负责的表现。”
陆子叶低着头不说话，她在心里其实是默认晏含璋的这个说法的。
“你最大的弊病，就是不会去认认真真看待自己犯下的错误。”晏含璋盯着她的眼睛，陆子叶只觉得浑身在晏含璋的这种眼神下僵硬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刺进了她的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晏含璋接着道：“所以，你在我这里，很不及格。”
听到了这句话，陆子叶心里突然就轻松了下来。她一直就是这样，好像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个不及格的分数。
她有些自嘲的道：“我本来就是这样，师长也不用专门来这样说。”
晏含璋听着陆子叶的回答，淡淡的道：“你不会，对裴氏有愧疚吗？午夜梦回，不会见到她吗？或者说，你对陆卓，就没有那么一丝丝的憎恨吗？”
陆子叶只觉得呼吸都冰凉了起来，晏含璋这样刁钻的诘问，让她整个人都陷在了一种死结里。她不知道晏含璋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仅仅只是她父亲的话吗？
新的疑惑在她心里升起，她只觉得不能呼吸。于是她抬头，对上了晏含璋的眼睛，道：“师长……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晏含璋只是轻笑着，并没有回答。
陆子叶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晏含璋方才的诘问，深深的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才回答道：“我……对裴氏，我害了她不错。”她不该仅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和陆玉蘅的几句话就草草给裴氏认定了凶手的罪名。
“对于陆卓，我……我……”陆子叶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接着低下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回答。憎恨？还是怜悯他有付氏这么一个愚蠢的母亲？
晏含璋见着陆子叶这样，扣了扣桌面，道：“我知道了。”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陆子叶再次抬起头，对他道：“师长……我……我是不是很差劲？”
晏含璋道：“是啊，很差劲。”
陆子叶有些失望，想要再次低下头，却又听得晏含璋道：“但是尚可教一教。”
手里的书本被晏含璋放下，他继续道：“其实今天并不是很想和你说这些，但是觉得你这个人，假如没有人给你纾解一番，一定会纠结很久。你可是我的学生，我可不想教出来一个残次品坏了名声。”
本来陆子叶听到他前面说的话还是很感动的，但是听到最后一句就差点一口老血卡了出来。
嘴真毒。
晏含璋见逗她逗得差不多了，正襟危坐道：“你要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逃避都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你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并且去改正，而不是一味得回避。朝堂之上，后宅之中，不是每件事情都是回避可以解决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首先你要学会去正视，才能去解决。
“猜测，有时候是可以相信的，有时候又是一瓶毒药。什么时候能够相信什么时候不能相信，这都是要去学习的。你还很年轻，没见过风雨做出的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也要想好后果。
“就好比陆卓，你的因，结成的果就是现在的陆卓。憎恶是憎恶，可是你也带给他伤害了不是吗？你要学着去对这个后果负责。”
陆子叶对着晏含璋的这一篇长篇大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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